天刚亮,雨笙就接到了叶云笙被判刑的消息。她将窗帘拉上,静静地靠在床头,让黑暗一点一点地侵入她的身体,侵进她的心里。
白写真得知陈希孑醒了之后,先到医院看望了他,看着自家妹子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很是心疼,就对白写意说:“写意,你守了一夜了,现在希孑已经醒了,你回去休息一会儿,我来看着他。”
白写意晃了晃脑袋,说:“哥,你不是还有去陪雨笙吗?”
白写真摸了摸她的头,说:“我想,让她自己待一会儿,会比较好。”
陈希孑也附和道:“写意,听你哥的,回去休息吧,我已经没事了。”
说着,陈希孑就想动,白写意连忙说:“你别动,好好趴着,我这就去休息。”
白写意说完就去休息了,留下白写真和陈希孑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陈希孑觉得有些尴尬,毕竟两个男人就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办法,就问:“昨晚情况怎么样?”
白写真简短地说:“全部捕获。”
陈希孑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白写真:“但是人贩子的头目死了。”
陈希孑:“嗯?”
白写真继续说:“云笙杀的。”
陈希孑一个激灵就要翻身起来,白写真连忙按住他,尽量避开他后背的伤口。
陈希孑疼得嗷嗷叫,一边呲牙咧嘴地叫唤,一边磕磕绊绊地问:“怎么回事?云笙杀人?”
白写真将昨晚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陈希孑听完以后也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白写真略过方才的话题,认真地说:“希孑,谢谢你。”
陈希孑:“谢我什么?”
白写真:“谢谢你救了写意。”
陈希孑一摆手:“害,那可是我未来媳妇,怎么能让那些人碰,不用谢不用谢。”
白写真:“不管怎么说,写意现在还没嫁给你,她是我妹妹,她出事了,是我这个当哥哥的疏忽。”
陈希孑:“我不也疏忽了,要不是发现得及时,写意很有可能就出事了,要真是那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白写真:“谢谢。”
陈希孑:“喂,你都说两遍了,咱们谁跟谁啊,你既然把写意交给我,我自然会护好她的。”
白写真微笑道:“嗯,这一点,你比我做的要好,写意交给你,我也算放心了。”
陈希孑:“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提起这个,白写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说:“雨笙,只能靠她自己走出来。”
陈希孑:“但愿吧。”
……
夜幕降临,雨笙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把手枪,推开了家中的大门,她看着摆放在客厅桌子上的三张照片和一个怀表,细细地摩擦着手枪上的每一道纹路。
……
第二天一早,雨笙带着手枪走进了警局,要求面见叶云笙。
隔着玻璃隔板,雨笙轻轻启齿:“哥哥。”
叶云笙抬起头看着她,想要伸出手抚摸她的脸,但是,被挡住了。
雨笙没动,双眼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带你出去。”
叶云笙瞳孔微缩,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没等叶云笙反应过来,雨笙就拿出准备好的手枪,只听枪声一响,雨笙不知怎的便已拉住了他的手,带着他跑出了警局。
枫叶落满街道,铺上一层浅红的疏离,踩上去,已然感受不到真实的土地,空气中充斥着危险的气息。
雨笙死死地拉着叶云笙的手,奔跑着,一刻都不能停下。这个方向,似乎是枫城郊外的祝福之地。
可,他们终究被包围了。
严沐承和刘云烨带着人将四周围的水泄不通,雨笙心乱如麻,四处望去,竟在人群里望见了陈希孑。
记忆在慢慢消退……
霎时雷声四起,一滴雨水悄悄落下,伴随着的是一道响亮的枪声。
时间好像静止了,雨笙看着定格在空中的子弹,微微张开了双臂。
没有痛感,一道鲜红的血飞溅到她的身上,濡湿了白色衣裙,染红了白色裙边。一滴泪不知不觉地从脸颊滑过,叶云笙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的面前,他的唇在动,雨笙却听不清了,她看了一眼子弹的来源,竟然是陈希孑。
身后又有一道枪声响起,强烈的痛感袭来,雨笙跪倒在地上,而叶云笙也跪倒在了地上,却依然伸手扶住了她。
鲜血染红了枫叶浅淡的红,变成了浓烈至极的惨淡的红。
大雨倾落,敲打在枫叶上,那些摇摇欲坠的枫叶始终抵不过暴雨的侵袭,不甘地落下。
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雨笙微微偏头,看见白写真踏着枫叶而来,大声地喊到:“不!”
雨笙带着云笙倒下,雨水侵蚀了尸体,鲜血染红了街道,被冲散,又凝聚。白写真冲过来,只看见她微微地动着唇,似乎在说:“我叫,凌、落、雨。”
她的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她释然了,雨里来,雨里死。
一切的巧与不巧,都是一场烟雨的轮回,没有人去记住平凡的你我,像一场雨来了又走,没有痕迹。
叶云笙留下一只录音笔,里面录下了他最后所说的四个字:我是自杀。
白写真:“为什么辞职?”
陈希孑:“他是无辜的,没有人为他的离开付出代价,这,不是我想要的正义。”
白写真埋葬了她,选择了独自生存。林千语埋葬了他,在她的坟前说:“你,毁了他一辈子。”
你毁了他一辈子。
一辈子。
这些字回荡在空旷的黑暗之中,她想逃离,却像被一双大手死死地拽住了一般,怎样都挣扎不开。
过了许久,一束光照了进来,照在了她的脸上,雨笙恍然挣起,脑海里空空荡荡的。
她晃了晃脑袋,只觉得昨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她望着窗外的阳光,反射到枫叶上,折进屋里,枫叶瑟瑟地落下,铺满了一地的红,那样的红,是浅淡的红,并不刺眼。
雨笙看着水晶球,看着那只小老虎,默默地将枪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