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半年时间里,发生了几件事。
一:刘青另外开了一家火锅店,以食为天为店名,但是生意却不怎么样,似乎还加重了跟燕北飞的茅盾;
二:周楠回来了,二姨见到周楠之后,还是从已经恢复得不错的伤疤上看出了端倪,哭得一塌糊涂;
三:周楠听从谢小白的劝告,真的在重庆开了一家二手房的交易中心,并且自己买了一套房,准备毕业就跟梁艳艳结婚;
四:谢小白的生意一直不错,她买了一部手机,摩托罗拉998,三千多块,可把她心疼的够呛;
五:谢小白还了一部分村民欠款,这让美珍很是高兴,还去坟上跟谢春生哭诉了一场;
六:因为越来越忙,对家庭的照顾越来越少,她的婆婆对她的意见越来越大,导致谢小白大部分时间住在娘家,与赵乐天实际上形成了分居的局面。
这天下午,也就三点多钟,刘青独自一人坐在食为天火锅店的柜台后面,看着摆满了桌椅板凳,却没有食客的厅堂,越来越气,呼吸越来越急促。
服务员和后厨在半个小时前已经被她打发回去了,按照约定,他们五点之前赶回来即可。
刘青突然觉得莫名的空虚,她给燕北飞打了一个传呼,二十分钟都过去了,还是没回。
刘青知道,这个传呼不会回了。
刘青关上店门,朝附近的一个网吧走去,网吧里空气很不好,烟雾弥漫,甚至还有脚臭味、口臭味、狐臭味。但是这依然无法阻止那些网络爱好者的偏爱之心,显得很是热闹。
刘青在一个角落地找到了燕北飞,他头上戴着耳机,眼睛盯着屏幕,右手的鼠标不住地挥动着,桌角放了一支香烟,烟灰已经烧出老长。
看来燕北飞很忙,点燃的香烟几乎都没怎么抽,任凭它自燃。
“快点,茅坑集合……”
“狙,你的右边……”
“我去,又被爆了……”
燕北飞的注意力很集中,连刘青站到了他身边都毫无察觉。
刘青伸手拉掉了他头上的耳机,怒目而视:“你能不能干点正事?整天就泡在网吧,能顶吃还是能顶喝?”
“就你那店里能有什么事,连个人毛都没有。”
“那就回去想想办法好不好!”
“你先回去,我打完这一局就回来。”
燕北飞说着又伸手去抓鼠标,这种无视的态度让刘青更加生气,她干脆弯腰按下了强制关机。
燕北飞苦笑一下,对身边的几位队友做个苦脸,跟着刘青出了网吧。
就在网吧的门口,燕北飞:“你这是干嘛呀!”
刘青:“咱们的店天天都在赔钱,你能不能操点心?”
燕北飞:“怎么操心?这东西我又不懂。
刘青:“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要不找谢小白取取经去,看人家的店做的顺风顺水的,上个月已经还了二十万了。”
“去可以,可先说好,要去你去。”
“我怎么去?”
“俩肩膀抬一个脑袋去呀,还能咋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俩的关系……”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燕北飞说完不再理刘青,叼着一支香烟朝店的方向而去。
刘青:“你干嘛去?”
燕北飞:“你不是觉得我心思不在店里嘛,从今天开始,我睡在店里。”
刘青气的脸色铁青,也没有心思回店,干脆信马由缰,在重庆城的道路上漫步。
走着走着就感觉到一股凉凉的气流,抬眼一看,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滨江路上。
这个地方刘青很熟悉,前面不远处有一串台阶,可以直接通到江边,而且,下面有一条长长的,宽宽的堤道。
刘青觉得近距离接触一下江水,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或许能把自己不好的心情给冲走一部分。她前行几步,顺着路边的台阶向下走去。
随着身子越累越靠近水面,潮湿的空气也越来越浓烈,从江面上飘过一艘货轮,发出了一声汽笛。
刘青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眼睛望着眼前的江水,禁不住一时悲从中来,轻轻地一声长叹。
就在她叹气的同时,却听到一阵呜呜的哭声。
刘青四下张望,却并没有发现哭泣的人,出了江岸几个正在钓鱼的人之外,好像没看到其他的同病相怜之人。
一时间,刘青甚至以为这是头上的神明特意奏出自己的心曲。
然而不是,因为哭声依然在继续。
刘青的好奇心大起,她沿着堤道往前走,终于,在一个台阶的下方,看到一个男人,正坐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嘴巴里叼着一直香烟,双目无神地盯着远处的江面。
男人感觉到有人靠近,转过身来,没好气地:“看什么!”
刘青居高临下:“没什么,你,烟还有吗?”
男人上下打量一下刘青,从兜里摸出烟盒,朝刘青的方向递来,刘青身在台阶上,只能蹲下,接过男人的烟,男人也不起身,拿出打火机,斜着身子为刘青点烟。
吐出第一口烟之后,刘青干脆就势坐了下来,于是一男一女,一高一低,默默地抽着烟,也不说话。等男人想再抽时,也会举着烟盒,问刘青还要不要,刘青也不拒绝。
最终还是刘青率先打破了沉默:“兄弟伙,看你这五大三粗的样子,这是碰到什么事了,一个人跑到这儿哭来了。”
男人紧紧地缩着,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放在膝盖上:“坐了半年牢,出来店没了,老婆跟人跑了,资产也转移了。老子奋斗了二十多年,到头来一无所有……”
刘青目无表情地:“为什么坐牢?杀人了,还是抢银行了?不对,这两样都不止半年。”
男人咬牙切齿地:“还不是因为谢小白那个贱人!”
“谢小白?”
刘青猛然转头看着男人:“你刚才说的是谢小白?”
“除了他还会有谁!”
“哥子,你是哪个?”
“我是喜羊羊火锅店的老板,张凯。”
刘青突然大笑,边笑边指着张凯:“你是张凯,哈哈哈,你是张凯……”
张凯突然站起身子,两只眼睛里像是能喷出火来,死死地盯着刘青:“你笑什么?”
刘青止住笑:“咱俩虽然没见过面,估计也该算是老熟人了。”
张凯:“老熟人?”
刘青:“你听说过燕北飞没?”
“当然听说过,谢小白原来的相好。”
“那你知道燕北飞的老婆不?”
“知道,名叫刘青,据说挺不是玩意的。”
刘青微怒:“我就是刘青。”
“你就是刘青?”张凯再次仔细地打量了刘青几遍,突然,像是报复似的,他爆发出一阵大笑。
刘青轻轻叹口气:“笑吧,尽管笑吧。”
张凯止住笑:“问你啊,你跟你老公,真的从结婚就没同房?”
刘青瞪圆了眼睛:“这事你都知道?”
“这事我怎能不知道,别忘了,你是燕北飞的老婆,燕北飞是谢小白的姘头。”
张凯盯着刘青的脸蛋,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春色:“要说这个燕北飞也真是不识货,这么好个老婆,就这么放着,真是浪费。”
“姘头?你的意思是,燕北飞跟谢小白还是有一腿。”
“有没有一腿我说不准,但旧情未了是肯定的。”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有今天这个地步,你们家燕北飞也是功不可没啊。他为的什么,是因为我整了谢小白,他要为谢小白鸣不平。”
张凯恨恨地:“还真是冤家路窄啊,没想到在这碰到他老婆。”
张凯又转头看一眼刘青,刘青单手拿着香烟,目光放在远处,侧面显示的五官精致俏丽,眼光中似藏着一汪秋波。
张凯站起身子,凑近刘青,将自己的右手放在刘青的大腿上:“怎么样妹儿,要不咱们也报复一下他们?”
刘青转过头来,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张凯:“你想怎么报复?”
张凯的四指在刘青的腿上轻轻地弹动着:“你说怎么报复?”
刘青没有将张凯德手拿下去,只是将脸继续望向江面,悠悠地抽了几口烟之后:“你有相机吗?”
张凯点头:“有,当然有。”
刘青将手中的烟屁股朝前方使劲弹出,然后自己站起身子,顺着堤道朝前方走去。
张凯不知道什么意思,呆呆地立在原地,望着刘青的背影。
夕阳下的刘青,牛仔裤配着一件修身的白色体恤,宛若女神一般。
突然,刘青回头望着张凯,顾盼生辉的眼神,似乎在说话。
张凯的脸上绽开了一朵花,一步窜上台阶,从后面跑过来,轻轻地搂住了刘青的腰。
这个男人确实是张凯,半年过去,他已经刑满释放,出狱的张凯发现一切全都变了。前来探视的时候,妻子告诉他,为了保全咱的资产,最好办理一个假离婚,张凯想想也有道理,于是妻子下次探视的时候,就直接带来了离婚协议书,张凯没想那么多,就签了字。没想到出狱之后,假离婚变成了真离婚,胖姐瘦了不少,身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男人。
张凯心里纷纷难平,而胖姐告诉他,你是过错方,理应承担离婚的损失,而且,协议书上,你是签了字的。
张凯侧面打听了一下,前妻身边的那个男人,虽然比较穷,但是有政府背景,他惹不起。
一无所有的张凯只能选择寄宿在胖子的家里,一开始胖子得态度倒也还不错,毕竟是一起坐过牢的四大铁之一,但时间一长,人情冷暖就显现出来了,再也没有了往日亲兄热弟的感觉,尤其是胖子的老婆,经常是当着张凯的面就指桑骂槐。
张凯也曾想过还靠武力来解决一些问题,但是他似乎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胆气,毕竟,在牢里被打怕了。而且,往日的那些小弟,看到张凯虎落平阳,也不再来找他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