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离雕琢得很慢。

即便他有着真实的、大魔法师的卷轴制作功底，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其他材料都好说，唯独奈恩果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哪怕是亚玟口中的“恶灵果”，在肖离处理的时候，她也站在一旁默默祈祷，或者说超度。

这无形中又增加了肖离的压力。

亚玟看在眼中，也知道不能打扰他，只好每天把饭菜送进来——自从灵触人学徒过来后，学院就开了个食堂，负责教师的伙食之外也对玩家学生开放。

而且就算饭菜送进来，肖离也往往顾不上趁热吃，他得等某个铭文彻底完成才敢停刀。

“上床睡吧。”

“不用，我就眯一会。”

——这是他们两人这一周来说得最多的对话。

……

院长室外的内间小花园，这里是NPC教师的生活区域，一般来说，玩家是没有权限进入的。

但今天，一个年轻的女法师出现在了花园中。

她身穿20级的制式法师学徒长袍，上面极为罕见的附魔了法力恢复阵，手持一根乌木法杖，法杖上的魔核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左手中指带着一枚戒指，间或折射出蓝光。

在不能开美颜的第二领域，女法师的容貌绝对算得上美女。

或许正是美女相吸的原因，亚玟破天荒地给了她进入教室宿舍区的权限，和她一起坐在花坛边聊天。

亚玟的美是高贵的、无暇的，女法师的美丽则带着恬静和智慧。

“关于火系九号符文和电系七号符文能否产生反应……坦白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亚玟对这个漂亮的人类女孩歉意的笑了笑。

女法师玩家点点头，也没有流露出失望，而是转头望向身后紧闭的院长室。仿佛很随意地问道：“那院长大人呢？”

亚玟很好的将惊讶掩饰了过去：“嗯？你说什么？”

“亚玟……。”女法师玩家轻轻笑了笑：“我记得我给你说过的，我有真实之眼法术的。”

“……”

“我能看到你隐藏的头衔是副院长，但又一直没见到院长。所以我才很好奇……院长到底是何方神圣。”

亚玟变得有些结巴起来。

“你……不会是就想弄清楚这个吧？”

亚玟突然觉得很生气。

她是一个女艾芙人，除去种族，她就是女人，除了比普通玩家人类漂亮点之外，她自认为和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同样心思细腻，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这些被称为玩家的人类，对他们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疏离。

这种疏离不是跨越种族，而是跨越种“类”。

亚玟甚至从肖离身上有时候都能感觉到这种疏离感。

随着和玩家们呆久了，她也渐渐知道，自己这些居住在第二维度的人，被玩家们统统称为NPC。

解释起来就是：玩家不可控角色。

亚玟认为这个解释很好——谁会愿意受他人控制？又不是签了恶魔契约。

玩家和NPC，这两个概念把人类和第二维度的居民分成了两个“种类”。

于是也就有了天然的疏离。

然而眼前这个叫秦思璐的女孩却不一样，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自己当成“NPC”，而是当成同类那样相处。

正因为如此，她才和秦思璐建立了超越院长和学员、“NPC”和“玩家”的友谊。然后今天，她把秦思璐带进了这个小花园。

但秦思璐居然……只是想弄清楚院长是谁吗？

带有目的性的友谊，毫无疑问会背叛友谊。

“不是，亚玟。”秦思璐觉察到了亚玟的怒意，她马上摇头：“我想认识你，只是很单纯的认为你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至于院长是谁，也只是我单纯的好奇而已。”

“这两者之间并不冲突。”

“你是高级魔法师，你应该知道，好奇心是魔法前进的基础。”

“所以……请不要误会。”

亚玟感受到了秦思璐的诚恳，她沉默了几秒后慢慢摇头：“思璐，我感谢你的友谊。但院长是谁，我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院长很厉害，很聪明，很渊博……就行了。”

秦思璐点头：“我记下了。我会很快成为高级魔法师的，我相信我一定会有资格见到院长的。”

“我很乐意为你评定高级魔法师的职称。”

“好的，谢谢你，亚玟。”

……

目送秦思璐离开后，亚玟有些后悔放秦思璐进后院了。

和格莱利斯一样，她对魔法的理解越深，便越是钦佩肖离脑中那浩如烟海一般的魔法知识。而和玩家相处越久，她也越是能够理解，肖离为什么会躲着他的同类了。

因为他和他的同类，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

在亚玟眼中，秦思璐已经算是极有天赋的法师，甚至可以在亚玟接触过的人中排名前十！无论是符阵还是符文，亦或者法术，她都理解得很好。

但比起肖离……她所掌握和理解的知识只能算一个小学生。

摇摇头，亚玟回到办公室。

而肖离也正好放下刻刀。

一道七彩的氲氲之气在铭文板上冉冉升起。

“完美！”

肖离双手握拳，平复了一下心情。

“亚玟，快看？能分辨出那个是我刻的吗？”

肖离将两块铭文板放在一起。

亚玟指了指放光的那块，用看弱智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好吧……”

亚玟问：“接下来呢？”

“我现在职称还没恢复，接下来就全靠你了。”肖离把刚刻好的那一块递给亚玟，又将一张图纸交给她。

“今天先在办公室里建一个小的秘境入口。”

“等你法力恢复后，你再带领学院的所有老师一起，在市中心的广场靠边的地方，选一个空旷的角落布下另外一个入口。”

“到时候我就不用挤着去排队了。”肖离得意的一笑：“也算是我这个院长的一点小特权吧。”

亚玟接过铭文板，犹豫着要不要给肖离说今天秦思璐的事情。

却不料肖离长长的呼了口气后，便趴到了桌上，呼吸很快便均匀起来。

看着肖离似乎有些变瘦的脸，亚玟叹了口气，拿着稿纸出门。

这家伙，实在是太累了。

如果肖离的玩家同类知道他为了他们几乎不眠不休的“闭关”十来天，恐怕谁都会心疼的吧？

嗯……一定会的！

亚玟以己度人，如此想着。

很可惜，她没听到肖离的喃喃梦话。

“该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