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方便。苦笑了两声。翌日,天还没亮,熊楮墨就顺着大榕树又爬上了屋顶。
踮着脚,仰着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远远地天际线。云层很厚,一垒又一垒得重叠着。灰蒙蒙的像散落在浴池中的发,慢慢散开,慢慢浓成墨。一滴,两滴,脸上有点冰凉。接着密密细细的雨雾就飘洒了下来,笼了熊楮墨一身。
太阳没了。
滑到嘴里的凉意,熊楮墨分不清这是究竟雨水还是自己的泪水。
多久没哭过了呵,从几岁开始,就被告诉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现在因为他不是个男儿了,所以眼睛也就跟着不听使唤了是不。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秦公公进了殿室,看到床榻的被子已掀开,已感觉不到半分温气。也不见太子殿下的人影。急的他又开始到处找寻,这殿下又会去哪儿呢?昨天回宫后,殿下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不让他跟着。
难道?
秦公公踩着小碎步,急忙往长青阁找去。
出了东襄殿左拐一条拱廊后,远远就看着长青阁楼顶的檐背上蹲着一团小人身影。哎呦,这都变天了,太子殿下怎么又爬那么高的地方去了。
秦公公看了看拱廊两侧都还没有当值的宫侍,再想不了那么多顾虑,几个跃步就飞身跳上阁楼瓦檐。弓着身,抖着袖给太子挡住雨水。
雨停了?
是不是太阳马上就出来了?
熊楮墨仰起头,透过头顶上的大袖,看到的却是老秦在雨水中不停的眨巴眼睛。
老秦?你怎么来了?
“殿下,这里雨大,俞妃娘娘再三叮嘱说您近日不能受寒的。”
“老秦,我想回家。”
“家?那殿下我们这就回寝宫吧。”
“不,那不是我的家,没有亲人陪伴的居所它不叫家。”熊楮墨苦笑了两声。“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懂,我们回去吧。”
秦公公心里也泛着苦,谁说他就不会懂了呢。以前有皇后娘娘在的时候,他把皇宫当做了自己的家。皇后娘娘,一去。好在还有太子殿下,他才把东宫当做了自己的家。
会有家的,一定会有家的。
只要殿下完成了皇后娘娘的遗愿,这天下就是太子殿下的家。
顺着榕树边搭靠的梯子缓慢滑下,熊楮墨被秦公公扶回到内室寝宫。
秦公公忙拿起巾帕给太子擦了脸,换下湿透的亵衣后,一点点给他捋干头发,“殿下,您今日还要去南书房进学?要不我们还是,推病假吧。”
“不了,今天正好是刘太傅的国子学,我还有问题需要向刘太傅请教。”熊楮墨想他得问问清楚那四句话指示的意思,这南书房必须得走一趟。
“那殿下可得再多加件衣衫,刚刚着了凉可不能再受冻了。”
“好。”
然后熊楮墨就由着秦公公里三层外三层的拢上了云雁细锦衣,再是弹花暗纹锦服,最后还罩了一件苏绣月华锦职大袖衫。一身层次叠加的红,再配上太子瓷白的脸。喜人得真像年画里的童子。
临出门,熊楮墨还喝了一碗秦公公递上前熬得浓稠的红糖姜茶。
颜若海棠花开时娇人艳动,垂眸似其花未开时,花蕾红艳,胭脂点点。扬起张开的脸后,则渐变粉红,花姿潇洒,有如晓天明霞。这一霎是刘远明抚琴顿首时看到的,风景极美。
“太子殿下,您迟到了。”刘太傅手中的琴弦拨动依旧,低缓的嗓音陈述着的事情,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引起人的注意后,却又不尴尬突兀。
“我知道,然后呢?”
熊楮墨今天的情绪不高,听着这呕哑嘲哳的琴音,心情差得比今日檐挂下淅沥成线的雨帘还低落。
“然后啊,得罚。”依旧是浅带笑意的眼,看在熊楮墨这里却有点扎痛的刺。
“嘁!”乖张又跋扈,飞扬又危险。
南书房里的众人却惊诧到了,今天是怎么了?太傅不像太傅,太子也不像太子。
正因为刘太傅曾说过,在他的学问课上一切都可随心随性,想来上课也好,不来缺席也行。如果人,心都不在学问课堂之中,那强留副躯壳也没多大意义。
所以,在所有学问中,要属刘太傅最是受一众皇子的青睐。刘太傅年轻彦隽而又多才博学,平易近人却还端庄儒雅。久而久之,倒是没有人想缺席他的学问。
而太子殿下,平素都是严以律己的,近来生病性子都变了许多,今日尤其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