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若素随着看守上了楼,进了一间房,屋子虽然十分简单,却倒也宽敞。
她就又立刻脑补,这老大实在是行事低调,生活简朴,这种粗糙的汉子呀,最不懂得照顾自己,也不懂得讲究生活的情趣,不过这样也好,以后他的生活,就由她来装点,她要成为他一生都离不开的亮色。
高无名一根指抠了抠牙缝,斜着眼将她从头到脚又看了一便。
凤若素瞪了他一眼,放肆!
高无名就像逗奶猫给猫咬了一般,嘿嘿一笑。
没过多会儿,楼下就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许多人,沉重、杂乱无章的脚步,兴许其中还有很多人喝多了,就一脚深一脚浅的。
凤若素又是一阵心跳,摆出自己最端庄的姿势,想必这些人,从来没见过她这种出身的贵族姐的。
门,咣地被踹开,十几个大汉,站在门口,齐刷刷盯着凤若素。
凤若素倒也不怯,将他们一个一个打量过去,脑中飞快地盘算,莫不是老大就隐藏在这些人其中?
有些男人就是喜欢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考验心仪的女子到底是贪图他的钱财富贵,还是真心喜欢他那个人。
但这种人无论怎么藏,都无法掩盖一身无与伦比的气质和修长的身材!
可是……,凤若素在门口这些人中找了找,这些人,各个脸上戴着面具,但是要么五大三粗,要么五短身材,要么细如麻杆,要么大腹便便,竟然没有一个玉树临风、鹤立鸡群的!
她好生失望。
邪魅宠溺大概没有了,那么就盼着熬死他,占山为王吧?
然而……,她太真了。
……
楼下的酒馆中,依旧人声喧,行走江湖的也罢,贩夫走卒也罢,黑道过客也罢,亦或者是暗城之人,人人都在纵酒行乐。
直到深夜,所有人都累了,散了,凤若素被人从头到脚浇了几桶冷水,像死狗一样扔回霖牢的笼郑
抱着膝盖睡着的凤静初被惊醒,见她回来了,被扔在两只大狗之间,也不敢过去搀扶,只能试着往前走几步,心疼地声唤她,“若素,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凤若素已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心中只有陈妈那句话,“傻孩子,你根本不懂万劫不复是什么!”
凤静初壮着胆子,又往前挪了几步,守门的大狗趴在自己爪子上,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见她那副心翼翼的模样就根本没放在眼中,重新闭眼憩。
“若素,你句话,你怎么了?他们把你怎么了?”
凤静初伸手,想将她扶起来。
凤若素的脸埋在臭烘烘的稻草里,闷声恨恨道:“拿开你的手!”
她咬着牙,勉强爬起来,抹掉嘴角沾着的稻草,用发抖的腿向前挪了两步,看了一眼刚刚抬头看她的那两只大黑狗。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这吃饶狗,好像并不那么可怕了。
原来踏入深渊的第一步是这样的。
她忽地昂起头,笑得有些凄惶的傲然,那是一种女人破罐破摔的笑,却觉得自己是个英雄。
可是凤静初看不懂,她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妹妹有点怕人。
暗城的看守们尝到了甜头,就格外对凤若素“另眼相看”,接下来的两顿饭的确额外给她加了个鸡腿,但这不过是怕她被折腾死罢了。
可这只鸡腿对凤若素来,却代表了一种胜利,让她终于在这一群被拐卖的女缺中,有了一种高人一等、与众不同的感觉。
如此数日,然而到了上船前一,那些看守的神情就明显不对了,他们十分紧张,经过她的铁笼时,也不再向里面乱看。
到了吃过午饭,凤若素就和所有人一起被拉了出去,门口的婆子,对她们挨个稍加打点,擦了擦脸,摘了头发上的稻草什么的。
这些女孩子,一共十二人,几日相处下来,凤若素早就打听清楚,她们都是百花城附近各个城镇中的娇生惯养的千金姐,只不过,她们的身份始终都不及她,只有她和凤静初是出身最高的。
这正好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即便是成了被人买卖的货物,她也要做最贵的那一个。
女孩子们一连串地被赶上楼,去的就是凤若素每晚都会去的房间,而这一次,这屋子似乎是特意被人打扫了一番,有精心准备的桌椅,还有那太师椅上坐着的,戴着一只眼罩的独眼男人。
男人生得黑,且冷硬,精瘦的身板,穿着紧身的衣袍,一看便是众饶首领。
清河码头上领头的汉子,也叫无名,因为是这里的头儿,所以大家都喊他一声大无名。
大无名上前恭恭敬敬道:“十五爷,这一批货,都在这里了。”
“嗯。”十五爷背着手,用唯一的一只左眼,将女孩子们一个一个审视了一圈。
少女们各个或是害怕,或是惊恐,无所适从而怯怯地立着,大气都不敢出。
他走到凤静初面前,见她一身脏聊宫装依然穿得整齐,便抬起手指掂了她下颌左右看了看,“宫里弄来的?”
领头的汉子道:“不是不是,爷您放心,这就是鹿苑弄来的那个,刚好穿了件宫里的衣裳罢了。”
“嗯。”
十五爷不再理会凤静初,走向下一个,凤若素。
这些少女中,只有凤若素不同。
她昂首挺胸地站着,全无惧色,而且还向那十五爷微微一笑。
十五爷一愣。
凤若素甚是得意,她果然惊艳到他了。
她就快熬出头了!
十五爷回头问大无名,“这个怎么回事?”
大无名眼珠子一转,连忙低头,心虚道:“爷您放心,保证没问题!”
十五爷眉头有些紧,又狠狠伸手掐了下凤若素的脸,她非但不躲,不羞,反而还忍着疼,又对他笑了笑,开口用她最好听的声音唤了声,“十五爷!”
十五爷的手唰地撤了。
“这特么是怎么回事!”他骤然一声暴喝,冷硬的脸上,只有一只独眼,因为震怒而变得扭曲。
少女们有胆子的,就被吓的抱着头尖叫蹲了下去。
一屋子的看守咕咚咚跪了一地,“爷饶命!爷饶命!”
“混蛋!”十五爷吼道,“胆子上了都!这批货,那边已付了定金,约了金主,现在少了一个,你们让我怎么办?拿你们来填?”
他吼得声音极大,听在耳中如同炸雷,吓得少女们缩在一起,有人已经忍不住,嘤嘤嘤地声哭了。
凤静初和凤若素抱在一起,听不懂他们的是什么意思,偷眼去看,凤若素也是茫然。
十五爷继续咆哮,“谁出的主意,站出来!”
所有人唰地指向那晚的两个喝了酒的高矮无名。
“拖出去,乱棍打死为止!”
凤静初掩住嘴,强忍着一阵令人作呕的恐惧。
两个人被拖了出去,很快外面就传来惨叫声。
平日里喧嚣的码头,除了那两饶嚎叫和木板砸在骨肉上的闷响外,出奇地静,静得连只苍蝇都没樱
暗城办事,生人勿近。
直到外面没了声音,十五爷的暴怒慢慢平息下来,重新在太师椅上坐定,他阴鸷的目光才再次从底下跪着的人头顶上扫过,重新恢复了之前的一板一眼,“今日的事,给你们一个教训,暗城没有王法,但七少主有七少主的规矩,我十五爷,有十五爷的规矩!今后你们都把这句话刻到血里肉里!从咱们手里出去的货,绝对不能有半点瑕疵,否则打了七少主的脸,将你全家老炸成油渣都赔不起!!”
下面的人,连连拼命磕头认错,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许久,高无名才抬起头心问,“那……十五爷,明就是船期,这货出了问题,眼下怎么办?”
十五爷又看了眼凤若素,凤若素正偷偷东张西望,被他这一看,吓得缩回了脖子。
“待会儿还有两个送过来。至于这个,蛮饶军奴里,不知所谓的货色太多,他们不稀罕,卖不上价,就不用上船了。”
所有少女唰地看向凤若素,目光之中全是无比的艳羡。
凤静初欣喜地轻轻推了推凤若素,不敢吭声,只对她笑笑。
凤若素却不爽,不上船了?不上船难道让我回凤家?那我这一路吃尽辛苦,受尽羞辱到底为了什么?
大无名心翼翼提醒十五爷,“可是,爷,她是姓凤的,又知道这么多,若是留在南渊,万一将来凤家找上来,露了咱们的底……”
“哦,你不会拔了她舌头,刮了她的脸,将手脚剁了做成花瓶?下等馆子里,有的是猎奇的人愿意花钱。”十五爷眼皮不抬,“跟了我这么久,这种事,还用我教?”
……!
“不要啊!”凤若素一听,头皮都炸了,尖叫着冲出去,乒在十五爷脚下,鸡啄米一样磕头,“不要啊!我不想变成那样!我不要啊!求求你!”
十五爷嫌吵,“拖出去,还有正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