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78章 天地同寿(1 / 1)沧海太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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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身后的远方,连凤家军兵马的烟尘都看不见时,前方大地的隆隆声便越来越近!

凤乘鸾抬眼望去,神山之上,浮起一层黑云。

那不是云,而是九御皇朝遮蔽日的战旗!

嗤啦!

一声轻响。

凤乘鸾点燃手中的火折子,向地上扔去。

火苗顺着事先布好的火线,一路燃去,在这片空旷的大地上,赫然烧起一个巨大的“鳯”字!

她就站在那个字的中央,将手中的铁球抛起,接住,再抛起,再接住,静静等着对面那些从未见过的百万雄兵,滚滚战车,如黑云压城一般,隆隆而来。

九御的大军,奔袭迅猛,一旦下了神山,踏上西荒的大地,便卷起一阵狂浪般的风沙。

一个时辰之后,狂沙扑面而来,又从凤乘鸾脸上,身上如刀锋般席卷而过后,之后一切终于重新归于平静。

她一身帅袍,如一根金色的刺一般,扎在原地,望着对面。

巨大的凤字前方,百万雄兵,如一只亘古未有的通巨兽,正俾睨地看着一粒尘埃般的她。

只是一个短暂的对峙!

接着,对面,漆黑的高头大马之上,周身黑甲的统帅手中重剑一挥!

巨兽的身躯再次开始涌动!

隆隆的兵马之声,整齐划一,撼动地!

近一点!

再近一点!

凤乘鸾手中的铁球,一下,一下,抛起来,再接住。

第一排马蹄踏上地上的火焰,偌大的凤字便如被刀削般,整齐地熄灭一校

接着,第二行,第三协…

近了,更近了!

凤乘鸾在心中默数。

……

身后,远方地平线那一头,一匹烈马,阮君庭一袭猩红战袍,向她疾驰而来!

他们雷阵引爆的方式改了!

他们凤帅没有随大军撤退!

他们她一个人入了雷阵!

凤姮!等我!

等等我!

阮君庭疯了一样策马向神山方向飞奔而去!

昨日后方传来紧急军报,温卿墨的东郎大军在经过南渊时,半路掉头,直指百花城,趁着后防空虚,已经擒了阮临赋。

他诛杀异己,逼宫夺位。

上位后第一道旨意便是贬去阮君庭宸王封号,召回全部前往西荒参与抗击九御的大军。

他隐忍了二十年,在他身边俯首称臣二十年,如一条蛰伏的毒蛇,终于等到了机会,本性必现!

阮君庭手中八十万死忠魔魇,本就是一把无敌的利刃,可以轻易地回身斩了他的七寸!

可是现在,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不顾魔魇将领拼死阻止,不顾凤家军奉命拦截,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找她!

凤姮,等等我!

等我!

他远远地,看到她的身影,站在最后的火光中,正慢慢被九御铺盖地的大军渐渐吞噬!

他看着她,狂沙之中,一身金色光华,悠闲地扔着那颗弹子。

“凤姮!”

一声呼,却已迟了。

这一次,她手中的弹子,向着那凤字中央之处狠狠扔了出去!

听见他的呼唤,凤乘鸾蓦然转身,还来不及开口,身后,已是轰然一声巨响!

她整个身子就如一只飘零的纸鸢横飞了出去。

接着,一连串巨大的爆炸,轰!轰!轰!轰!

引信被打开,埋在地下的雷阵启动!

女散花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巨大的爆炸带着数百万九御大军,滔席卷开去!

阮君庭从马上飞身跃出,如一支箭般,逆着气浪,扎入轰的爆破之中,将凤乘鸾拦腰抱住,紧接着,又连同她一起,被再次袭来的更大的爆炸,硬生生掀飞出数十丈,重重摔在地上。

“凤姮,我带你走!”他艰难爬起来,抱着她已经软绵绵的身子,正要迈出一步。

轰!

身后的爆炸已经席卷而来!

两人再次被远远地震飞了出去!

这一次,他把她弄丢了!

“凤姮!”

漫硝烟,遍地残骸。

阮君庭顾不得自己到底有没有伤,他要找到她,他再也不能将她丢了!

“凤姮!”

轰!轰!轰!……

一连串无数的爆炸,又近及远,仿佛无穷无尽!

硝烟将晴空遮蔽。

而爆炸地火光,又将这一片大地映得如修罗地狱!

九御百万大军,全部陷入雷阵,尚未开战,就已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阮君庭再次爬起来,红袍已经破烂,在遍地残骸中疯了一般地寻找!

“凤姮!凤姮!凤姮!”

撕心裂肺的呼唤,盖过爆炸声,似乎成霖间唯一的声音。

“玉郎……”

回首间,他看见她,正无力地靠在一堆残尸上,满脸是血,对他笑。

金色的战袍,已经被鲜血浸透,分辨不出本色。

阮君庭奔过去,将她抱住,紧紧抱住,“凤姮,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

“不用了,我该走了……”她将头抵在他肩头,“时辰到了。”

他怀中有些异样,低头看她,她的手臂,已经没了……

“凤姮……”

凤乘鸾倚在他肩头轻声笑,“外公得对,历史,是永远无法改变的,想要改变历史的人,最终要受到历史的疯狂惩罚,你看,我的手,又没了……”

“凤姮……”他的心好痛,好痛!

“还要你帮我一次,玉郎,我真是没用,每次都要你帮忙。”她的声音,好柔弱,好委屈,就像二十年前的那个重伤缠身的少女。

“好。”

阮君庭将她转身,背对着自己,将人抱在胸口。

他的下颌,抵在在她的肩头,“我过,我会如你所愿,我到做到!”

罢,那手从她靴筒中抽出红颜剑,直刺凤乘鸾心口。

毫不犹豫,直没剑柄!

一剑对穿,剑锋穿过她的心脏,再透过他的胸膛,将两个人紧紧联结在一起,永远永远都不分开。

地同寿!

一声巨响。

残雷迟迟引爆。

火光,再次照亮这无边血海,无间地狱!

最后一支烛火,扑簌簌地挣扎了几下,终于熄灭了。

空气中,有余烬的味道。

祭坛上静静躺着的人,一动不动,只有高高隆起的腹部,偶尔被顶起一个鼓包,昭示着这是一个尚有生命的躯体。

一只冰凉的手掌,轻轻按在那腹部的鼓包上,里面的孩子就像鱼一样翻了个身,向着另外一个地方狠狠踹了一脚。

嗷!

凤乘鸾骤然倒吸了一口气,两眼猛地张开,用尽平生之力张得最大最大,望着头顶黑洞洞的穹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惊悸彻骨,身子却如被困在梦魇中一般,动弹不得。

“总算醒了。”温卿墨的脸,出现在上方,笑容在昏暗之中,艳如妖魔,“还当你迷路了呢。”

凤乘鸾将手挪到腹上,才发现三个月来,他已经这样大了。

“他可好?”

“好,刚才若不是他踹了一脚,还不知你要什么时候醒来呢。”他嘴角向上一弯,“时辰都过了,遇上了什么事儿,让你不想回来?他死了没?”

死了……,死了……

他终究还是为她而死了!

凤乘鸾如梦初醒。

“我要去找玉郎!”她捧着肚子,挣扎着想从祭坛上下来,却因为躺了三个月,手脚完全不听使唤,人也虚弱到了极点,差点滚了下去。

“义父还怕你舍不得,坏了大事,现在看来,的确是多虑了。”温卿墨伸手将她扶住,“你先休息一下,再去见他不迟。”

“不行,他若是醒了,第一个看到的应该是我!”凤乘鸾撑着他的手,向前一步,却脚下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温卿墨将她拎起来,“你三个月没吃东西,只靠喂药维持,还是先吃饱肚子再吧。”

他嫌弃地看看她,又凑近嗅了嗅,“啧啧啧,臭死了,你就这样去见他?没法要了!”

凤乘鸾摸了摸自己的脸,大概是已经瘦得脱相,慌忙点头,“对,我要收拾一下,收拾一下……,麻烦你先带我出去。”

“好!”温卿墨拉长了声音,一根手指轻轻戳了她的肚子,“你娘睡傻了。”

凤乘鸾立时感到,腹中的胎儿听见他的声音,动了动。

她一愣,看温卿墨。

“看什么看,守了三个月,不见日,不见活人,只能跟一个胎儿聊,你试试?”

凤乘鸾脚下迈出去的步子,就迟疑了一下,“谢谢。”

“呵呵,你我都这么熟了,何必见外呢?走吧,带你出去。”

他扶着她,走出地下密室,外面日光刺眼,凤乘鸾适应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张开眼。

眼前景物,似曾相识。

闷热的季节,空气潮湿的心口喘不过气来。

楼台亭阁,停在杨柳烟中,雅致中透着矫情,就像回到前世时见到阮君庭的那一刻。

无间极乐!

原来她一直在暗城!

这时,远处一声炸响,便远远听见有人在大喊大剑

凤乘鸾向那边看了一眼,被温卿墨拉住,“别看了,来寻仇的,我带你去休息。”

“好。”凤乘鸾随着他走了几步,又听见那粗沙的声音在吼叫,该是嗓子都已经嚎地哑了。

她凝神细听,脚步便登时停住了。

王爷……?她听见了“王爷”两个字。

“他在骂什么?”凤乘鸾枯瘦的手,反抓住温卿墨的衣袖。

“我也不知道,走吧。”

“我要去看看。”她丢开他,捧着肚子,转身向外面叫骂处蹒跚走去。

“凤三,你别去!”温卿墨在后面喊她,“听我的,别去。”

凤乘鸾回头,那一双眸子,几经生死,已经被摧折地几乎没了光。

“我不信你。”

她转身加快脚步,向叫骂处走去。

温卿墨也没再拦她,两手懒懒一摊,无奈远远跟在后面。

轰!

又是一声!

整个地面晃动,凤乘鸾脚下一个趔趄。

是炮击!

谁在攻打无间极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她不能知道的?

这一路,根本没有人拦阻凤乘鸾,也没人对外面的炮声有反应。

仿佛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眼前的情景。

无间极乐,固若金汤,岂是几个炮子就能攻得下来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炮响过后,那骂声再起,这次,她听清了,是应麟!

“司马琼楼!你个婊子养的!你把王爷还给老子们!”

轰!

又是一炮!

王爷!

是玉郎吗?

他醒了?

他被暗城的人抓了?

凤乘鸾心头一阵狂喜,跌跌撞撞加快了脚步,抱着肚子,向前方城楼奔去。

身后远处,温卿墨又唤了一声,“凤三啊,我劝你别过去。”

凤乘鸾回头,狠狠看了他一眼,便登上了楼梯。

玉郎!玉郎!我来了!玉郎!

她几乎手脚并用地爬上城楼,正巧又是一炮轰了过来,整个人一晃,抓住了垛口,才险些栽倒。

可就在那一仰头的瞬间,凤乘鸾看到城楼顶上,挂着一具已经腐败风干了不知多久的尸体。

尸体上穿着的,是早已经变了色的殓服。

阮君庭的王裙!

那每一颗扣子,都是她亲手扣上的,每一条带子,都是她亲手帮他系的!

不会错!不会弄错!

凤乘鸾一阵剧烈的眩晕,莫名的五脏六腑剧烈翻滚,身子从楼梯上向后倒去。

后面,温卿墨及时伸手将她扶住,“跟你了别来。”

这时,城楼上,探出一张脸,是司马琼楼。

“哟,你醒了啊?是来看下面放烟火的?还是……”他瞟了一眼城楼上的干尸,“还是来看,你的玉郎是如何复活的?”

“你什么!!!”凤乘鸾如五雷轰顶,僵在原地。

“我啊,阮君庭的尸体,在去机关上的路上,就已经被我劫来了,如今城楼上风吹日晒三个月,实在让热得心焦。你猜,等他复活后,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会是什么感受?咯咯咯哈哈哈……!”

“啊!你们这些疯子!”凤乘鸾如一头发疯的雌兽,想要扑过去将这个贱人撕成碎片,却三个月熬尽了体力,根本挣脱不了温卿墨的一只手。

“你们这些魔鬼!放开我!”她回头去咬温卿墨的手,“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凤三,你冷静!”他牢牢钳住她,任凭手臂被咬得鲜血淋淋,也不放开。

“哈哈哈,心疼了?”司马琼楼心情舒畅,“我等了三个月,才看到你这贱人疯狂心碎的样子,也真是值得了,不过可惜啊,你的阮玉郎,他怎么还不活过来呢?真是急死人了!”

他妖娆两步,向那干尸走去,仰头看去,“他不是最好看吗?他不是最美吗?他不是最强大吗?尊主最欣赏的不是一直是他吗?我就想等着看看,他死了之后,又被自己最心爱的人亲手复活,如何面对一个已经腐烂地不成人样的自己!哈哈哈哈!我看你们两个今后,对着他那张骷髅一样的脸,要如何恩爱!”

“司马琼楼!我杀了你!”凤乘鸾挣脱不掉温卿墨,只能跪在地上嘶吼咆哮着痛苦。

“杀我?你还要感谢我!这么闷热的儿,足足挂了三个月,若不是我派人每日赶乌鸦,他早就被啄得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了,连想活过来看你一眼都没机会了呢。”司马琼楼咯咯地掩面狞笑,“真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现在这副千疮百孔的样子才是更好看呢,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放开我!我要杀了他!”凤乘鸾拼命挣扎,却孱弱的没有半点力气。

她已经听不见自己在咆哮些什么,她像一只濒死的野兽,绝望地挣扎,再挣扎,咆哮,再咆哮!

最后腹部锁紧得如一块石头,一股热流下来,好痛,好痛,好痛……

地间,不知何时变得昏暗无光,她被人打横抱走时,城楼下,耳畔,依稀传来应麟在城下的吼叫:

“凤乘鸾,你个贱人!王爷为你而死,尸体还没入土为安,你就跟人跑了,三个月不见踪影,现在来这里演什么戏!快给老子滚下来!老子要亲手挖出你的心,看看是不是已经烂了!”

……

一片混沌中,意识越来越稀薄,恍惚。

腹中一阵紧是一阵,传来无法呼吸的阵痛。

有人在床边忙来忙去。

“大人孩子全要保住,死了一个,你们全部陪葬!”有男饶声音,焦急而冰凉。

“公子,她这生得太早了,孩子的头还没来得及转下来,只有一条腿卡住了。”

“那要如何处置?”

“这……,这要有人用手将孩子送回去,再顺过来……,可是老奴,不……不行啊……”稳婆整个人都在抖,接生过这么多孩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血,加上惊吓,完全僵在了原地。

“再去找人来!”

“来……来不及了!”

男人静了一会,挽起衣袖,“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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