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州城里,赵铁拳离开后,让不少人松了口气,但早在之前就已经退出的那些家族宗门也没有脸面再打梅州的想法,一个让赵铁拳都吃了瘪的女人,换成他们,估计也没有好果子吃。
一个多月后,梅州又悄悄来了个年轻公子和一个中年扈从,年轻人长得颇为俊朗,身着豪华白袍,腰悬佩玉,手执折扇,举止间风度翩翩,颇有些神人的意思,引得不少闺阁少女眉目盼兮,愈望又羞。
这让赵韩不禁生出一丝感慨,像自己这般的人中龙凤,真是想低调都难。
跟着赵韩而来的是韩家供奉韩金叶,作为韩水仙这一脉的武学宗师,同时也是韩水仙的心腹,从小看着赵韩长大的长辈。赵韩这次主动请缨为赵铁拳排忧解难,其中有几分孝心,又有几分其他心思,恐怕除了赵韩本人之外,就属他最清楚了。
那个风姿卓绝,名动天下的第一美人,不说名流士子如何追捧,便是赵韩这种小了一辈的年轻公子哥也心生觊觎,恐怕只有赵铁拳这种不懂风月的武人不为所动外,天下难有无视人间绝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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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城郊外的剑宗弟子,这几天和摆着面摊的小厮混了个熟络,虽然这小厮说话总有些不着调,但做出来的面条却让人挑不出毛病来,有几个女弟子甚至还出言调侃,惹得小厮常常红着脸,拘着个手,站在原地说话吞吞吐吐,不如往日般油腔滑调。
“孟三,你老说自己剑术厉害,给我们几个开开眼呗。”
这个时候的孟三,总有些讪讪然,说自己不能轻易展现身手,怕你们看了会被吓着。
女弟子们没当回事,男弟子们也只当小厮向往剑客风采,戏言道:“孟三,要不我给你露一手剑术,你请我吃碗面呗。”
但都被拒绝了,那是,我一碗面三文钱,你一手剑术能值多少。
与柳生这种应剑而生的天才身为同一辈人,客卿也不可幸免的被压过了一头。但能在二十多年前江湖的腥风血雨中,接任剑宗的宗主之位,并稳住了在中原的江湖地位,客卿的剑道之才绝非一般。虽然在武林大会上出剑二四不曾破开赵铁拳天罡,但客卿也是实至名归的中原江湖明面上的第二人,而剑宗素有三百六十剑之传承剑术,客卿作为集剑术大承者,可还有三百多剑不曾出。
这次剑宗一众高手中,除去客卿这种剑道大家,还有不少宗师剑客,六尺长剑的陶痴子,身上藏有无数剑的董婴,小宗师魏卫,岭西剑客东道来,底蕴深厚,才敢以一宗之力挑战整个岭西剑道。
客卿一行人一直不曾踏出过小富人居的大门,虽然不在意岭西剑客的风言风语,但泥菩萨也有三分脾气,一只苍蝇在耳朵旁叫都遭不住,何况是一大群,于是客卿安抚了众人的情绪,说不必去做口舌之争,到时候在剑术上胜了便是。
客卿不出客栈,但也有人登门。
那个正如日中天,权倾岭西的青衣卫千户郑度河。
没有过多的寒暄,郑度河也不是为了结识朋友,拉拢人心而来,直接开门见山的将规矩说给了客卿听,意思很清楚,以往那些江湖比武的规矩在我这岭西行不通了,不止是你们中原来的,就连岭西本土的剑客我也要约束,生死不自负,杀人者犯法。
如果是厚此薄彼,只针对中原剑宗,那无论如何客卿都不会同意,甚至还会轻看郑度河,可后面一句话则让客卿刮目相看,柳州新上任的千户是个硬茬子,这郑度河的手段魄力也十分强横,不比早先两地千户马王卢、罗飞羽,虽然也有些真才实干,但在对待江湖人士上则暧昧许多,不像郑度河这般,泾渭分明,让人觉得不近人情的同时,又无话可说。
之后,同样的,郑度河约见了岭西三剑的代表剑客,快意剑薛紫花,婉约剑慕容飘雪,游侠剑何夫狂,对于郑度河这个新上任,掌管着七大州的青衣卫千户,除了薛紫花没怎么给好脸色,其他两人都拿出了该有的礼数,对郑度河说的规矩很上心,特别是慕容飘雪十分认可,本来婉约剑,就无杀心斗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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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沟得知陈三出事后,一众土匪开始暴露本性,丝毫没有要去营救陈三的意思,有几个躁动的土匪甚至直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开始结党商量着下山去附近的村庄扫荡一番。眼看着在陈三带领下有些“改邪归正”的黑水沟又将变得乌烟瘴气,那个不怎么吭声的老二再次站了出来。
从陈三来到黑水沟,以无比强硬的姿态将梁屠一干土匪给打趴下后,这个本来是二十来个土匪的头子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下了位,变成了个老二。没有人再以梁屠为中心,渐渐的也没怎么把梁屠当回事,只当是和那个定了个怪癖规矩的老大同一个鼻孔出气,丢失了土匪的尊严。
陈三不在,于是梁屠就这么站了出来,和那个平日里笑嘻嘻的崔老头两个人一起解决了几个不服教,怎么说都拦不住要下山去活动筋骨的土匪,做这事的时候,安桃躲在皮蛋的后面,脸色煞白,但眼睛却一眨不眨。
苗劲和陈三要被处斩的消息已在西蜀道传了开,不知道是官府有意为之,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的梁屠,站了出来稳定局面后,接着又带着几人去了趟龙骨田,和光头土匪争吵大骂了一番,最后一起去求见了熊霆。
山脚下一直有人在盯着,在得知官府处斩的消息后,熊霆这个老匪王心一狠,已经打算将两人作为了弃子,虽然“偷鸡不成蚀了把米”,但要及时止损,人没了,再培养就是,总不可能真的杀下山去与官府作对。看着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光头土匪和一脸决然的梁屠,老匪王有些松动,土匪之间也讲情义?
不知道是为了震慑山上土匪,还是怕惊扰到县里的百姓,灵官县县令将刑场特意从县内移到了城郊外。而经过土匪袭扰一事,又有青衣卫的介入后,为了保住头顶上的乌纱帽,县令张百金将灵官县所有的衙役捕快都整肃了一顿,在李青洲的面前,表现得十分谄媚。
正午,刑场。
两个刽子手光着个膀子,扛着把大刀站在一旁,不远处有着个临时搭建的遮阳台,正中间坐着位膀大腰圆,留着八字胡的官老爷,正是县令张百金,旁边还陪坐着位白袍官员,淡淡的喝着茶。
而在刑场之外,被衙役们给围了下来,虽然临时换到了城郊执行处斩,但还是有许多胆子大的百姓前来围观,也想看着这些罪恶滔天,伤天害理的土匪是怎么被砍下脑袋的,好出一口心头恶气。这几天可是有听县官老爷说,要不是发现得及时,可就被这些土匪闯入城,为非作歹了。
随着张百金一声令下,四名衙役将套着枷锁枷,手脚都被铁链锁着的苗劲和陈三去驱赶着,两个人踉踉跄跄,跌晃着身子走到了刑台上,将两人给压得跪了下去后,四名衙役退了下去。
见两人一上来,百姓们开始议论纷纷,多是说这些土匪强盗没有人性,恶有恶报,而还有一些好事者,还带来了自家的臭鸡蛋和烂白菜,往两人身上砸去。
苗劲虽然这段时间受了不少刑,但骨子里那股凶性还在,加上本来就长得凶神恶煞,被这么侮辱,顿时又压不住怒火,朝着众人吼了一声,吓得百姓纷纷将手中的“武器”纷纷扔向了不吭声的陈三。
苗劲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陈三,那仅剩的一只独眼泛着血丝,脸上还有不少皮肉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临时反水的陈三怎么也落得了这个田地,但此刻,他只觉得解气,“要你当好人现在还不是要死了”看着陈三的眼神里有恨,有嘲讽,也有怜悯。
张百金一拍惊堂木,示意百姓们肃静,在悄悄的与一旁的白袍官员对视了一眼后,张百金开始宣判两人的罪行,这话一说,底下的百姓又开始躁动起来,纷纷开始说这人做什么不好,要去做土匪,做土匪还不如做乞丐,不偷不抢的。
“咳咳”张百金咳嗽一声,两名刽子手慢慢走到了两人身后,而这一刻,苗劲放弃了挣扎,死死的瞪着台下的百姓,陈三则低着头,闭着眼,没有什么反应。被苗劲这么一瞪,刑场变得鸦雀无声,后来想到人都要死了,还怕他做什么,不怕事的还和苗劲对了上。
三刻。
刽子手端起放在两人身旁的碗,将碗中盛着的清水一口喷在了刀身之上,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七彩虹光,刀身散发着寒光,不少人也有些害怕,将身子转了过去。
张百金将斩首令牌扔了出去,刽子手举起了手中的刀,一挥而下。
没有想象中的人头落地声,两支利箭从远处射了过来,直直的穿进了刽子手的胸口。
“刀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