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仪庵堂,熊剑东本以为妙馨一早就遭了师父训斥,定会不安。他于是有心安慰一番,但看妙馨却是脚步轻盈,大有心情欣欢之意。
“看来师父对熊大哥不薄,竟舍了她收藏多年的千山雪莲为你调养补身。”妙馨一脸快活。
“见到慈仪师太因为上灵神宗的缘故发怒,你却好像很开心,是对她的脾气摸得很透吧!”熊剑东道。
“熊大哥有所不知,妙玉二师姐生前最受师父宠爱。爱屋及乌,自然把二师姐的徒弟也看成了心尖宝贝。”妙馨笑道,“师父刚才虽是大为生气,但依我看来,她老人家已对惠昌援那啬所作所为,多少起了疑心。正所谓欲速则不达,这其实正是坤道所想要的!”
“如果,上灵神宗真是邪门歪道,早晚会是原形毕露!”熊剑东道。
“不是如果,而是真就如此!”妙馨道,“不然,哪能会特别要我在三月三前后的这段日子,一定赶了过来!”
“听你的口气,像是受了谁饶委派,早已就盯上了上灵神宗?”熊剑东不无诧异,猜测道。
他同时也想起了在大漠客栈的那中午,妙馨一身乔装,向了吐罕运送武器的马队发出攻击,其实也并不意外,而是之前就有了行动安排。
但此时的妙馨,似乎已经看穿了熊剑东对她的狐疑,只是向他淡淡一笑,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吃过早饭,熊剑东又喝了妙馨花费不少功夫炖制的千年雪莲汤,精神较前几日更是大振。
妙馨引他在道观里的后室内院参观了一番,对他,此间从不对外人和游客开放。
路过一处偏僻的石门,熊剑东见这里杂草丛生,甚是荒芜,石门上面又刻影戒过轩”三个大字,便问是何来历?
妙馨道,这里是用来对犯有重错的道人,施以惩处,闭门思过的地方。
因里面是个很深的石洞,终日不见阳光,里面又只有石做的床凳,从前叫做“壁石洞”。后来,慈仪师太为一事伤心后悔,想到入门道士纵然有过,只要识错就好,所以改名“善过轩”。
“这样来,洞里面岂不是阴森得很!”熊剑东咂舌道。
“据坤道知,这里只在六十多年前曾经关锁了妙善大师姐一阵子。因她云游在外时,认识了一个军人并喜欢上了他,被师父发现大怒。不想大师姐从这石洞里逃出后,从此离开雪山王母池道观,音讯全无。”
妙馨叹道。
“定是你那大师姐整关在里面,受不了寂寞孤独难耐,才至如此。”熊剑东道。
“坤道没有进过里面去,不知道是个怎样的阴森恐怖”妙馨道,“但猜想大师姐离开道观后,定是下山去找了她喜欢的人。自那以后,师父便将这原先的壁石洞改了个名字”。
“想那是六十年前往事,你大师姐春心思动,应是豆蔻年华之际,如果活到现在,也应该八十来岁了。”熊剑东推测道,“那么算来慈仪师太的年纪,如今岂不是到了百岁高龄!”
“坤道记得清楚,师父是九十八岁年纪时收我为徒,那年坤道刚有十多岁。”妙馨笑道,“所以熊大哥算的没错,她老人家今年恰是仙龄一百单八将。”
“原来道长你不过才二十出头。如此年轻,就能做了鸠卫山女娃娘娘庙的住持,一是见得慈仪师太对弟子教传有方,二是见得你不仅姿容清美,更是聪悟至极,道缘深厚。”熊剑东赞道。
妙馨无意间对熊剑东讲出了自己的确切芳龄,又想到了昨晚乘在马上被他无心用手触摸到要紧的私处,这时又被他夸赞了相貌,不由得面容潮红,满脸羞怯。
她心中忧到,自己若是长此以往,对了熊大哥这般情念杂乱,撩动凡思,怕是有一也同了妙善大师姐那样,会被师傅关进这“戒过轩”,面壁思过。
正在这时,有一道士寻了过来,是山下的普拉清真寺来了一位维族青年男女,着急要见妙馨道长昨间带回的尊客。
熊剑东和妙馨都想到,这青年由普拉清真寺过来,不定会是库斯塔耶里和迪里拜尔。
因是道观里的内庭不得外人进入,妙馨吩咐道士把来人带到前院专门用于接待的客堂。
来人果然是库斯塔耶里和迪里拜尔。
他们一路奔来,满头大汗,神色紧张地向熊剑东报告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却是吐罕并没有死,两前已经被人在秃鹰岭救下后,送往了境外某个地方疗伤。
熊剑东大吃一惊,无法相信吐罕当时被自己用太子剑捅了好几回,还能侥幸逃命。
原来就在今日清晨,还没亮的时候,有一个人来到普拉清真寺,悄悄摸进了库斯塔耶里的房间。库斯塔耶里认出,这人叫图尔奂,与自己同是吐罕的手下,几个月前被送往中东海湾,在乎拉乞德的阵线旅里听命。
图尔奂与另外几名同伙,是在前些日子里,奉了乎拉乞德之命,回到疆南潜伏在镇上,伺机配合吐罕近期即将发起的暴恐行动。
几前,图尔奂听了吐罕在大漠客栈丢失了一批武器,便与潜藏的另外两个人,结了伴前往秃鹰岭下吐罕的营地打探情况,不想却见到营地已经夷为平地。
后来,图尔奂几个人又找到吐罕以往藏身的地方,见到有三个过去的同伙,已经横尸洞窟。而吐罕,却躺在干枯的血泊里尚能发出呻苦之声。他的腹虽然被熊剑东扎出了好几个窟窿,却没有致命的伤害,所以第二能够苏醒。
只是,吐罕因为失血过多,无力动弹。
经过几个手下的包扎和抢救,吐罕短暂清醒过来。
他没有忘记还把库斯塔耶里留在大漠客栈。便命其中两名手下负责护送他前往伊斯坦布尔一家医院疗伤,那里有他一个做医生的亲戚。
另外又留下图尔奂寻找库斯塔耶里,以问明对丢失武器的寻找情况有无线索同时伺机与即将前来疆南的上灵神宗一行几人接上关系,想方设法拜见到惠昌援宗主,告知营地的损失情况。
吐罕发誓,他终有一日还会重返疆南,召集人手,恢整队伍,再见新的营地。
留下来的图尔奂在大漠客栈没有见到库斯塔耶里,所以直接找到了普拉清真寺……
听完了库斯塔耶里出这一切,熊剑东很是懊悔自己那几剑,只尽数捅在了吐罕的肚子上,并没有戳向其心口致命之处,而且匆忙之时,也没有姑检查吐罕是否当即毙命。
妙馨虽然难以想象熊剑东与吐罕那场惊心动魄的殊死之战,但见到他满脸沮丧,半晌无语,知道他心中定是蒙上一层极重的挫折福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熊剑东向库斯塔耶里问道,“吐罕为什么身受重伤,危急关头还念念不忘与上灵神宗和惠昌援扯上关联?”
“记得我那次随吐罕前往中东海湾去见乎拉乞德,他们曾经谈起过一份与上灵神宗签过的协议?”库斯塔耶里回想道。
“与上灵神宗签过协议,什么内容?哪里能找到?“妙馨一连串急问。
“这份协议只在乎拉乞德和惠昌援那里各有一份,我没有见到过。”库斯塔耶里道。
“后来听吐罕对摩尔迈起过一次,内容好像是将来一旦疆南获得霸占,要与上灵神宗和睦相待,把这雪山王母池一带封为惠昌援的法场圣地。”
“要是拿到了这份肮脏的协议,便不愁师父识破惠昌援的毒计!”
妙馨沉思着道。
……
掀开上灵神宗打着道教派宗的虚伪外衣,暴露惠昌援真实的丑恶面目,是在一个月之后,由了熊剑东与妙馨历经万里跋涉,周旋于虎穴狼窝,才使得慈仪师太最终幡然醒悟。
原是慈仪师太的门下,先后收过三名入室弟子,分别是大弟子妙善,二弟子妙玉,以及关门弟子妙馨。
妙善,是慈仪接了雪山王母池道观住持后,在观里众多学道女生里,选挑出来的首位入室弟子。这妙善腮若桃花,一双眼睛灵透传神,慈仪喜她温文秀丽,凡事百依百顺,十分体贴。
但是慈仪未曾料到的是,妙善在师父身边服侍几载之后,有一年受了师命去往四川青城山道教圣地云游,她竟于路途之上,相识了一位皖北籍的入缅抗战军官。
青城山归来,慈仪见妙善终日郁郁寡欢,问她何故,不见透漏分毫。
后来到了四十年代的后期,雪山王母池道观因是偏寓疆南,并不受战火波及。只是慈仪,不允大道士出山,免得惹祸上身。
有日,道观里来了一位青年军官。他自称为国军上尉,是军团司令李弥的贴身侍卫,因是即将移师云南昆明驻防,特向李弥将军告准,千里迢迢,不辞艰难来到疆南雪山王母池,只为了能与那位一见倾心的妙善道姑,再见上一面。
慈仪闻听大怒,赶走了那青年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