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

虽然从表面上看大概也算是被夸奖了，但……

他一点都不高兴：

要不是因为这个，他这段日子至于过得这么凄惨吗？

白灼吸了口气，忍住想要叹气的念头，“那照你这么，这不是应该支持的好事？”

他一脸“我有一句p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表情，看得东无笙面带微笑。

“假如这个做法真的可能，那早在六百年前就该成功了，但是顾长庚不明白这一点，他还想要继续尝试。”

“这样下去只是浪费更多的性命，加速灵力的枯竭。”

“那我父亲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白灼微微皱眉。

“你父亲当初也参与了这个计划。”

“那后来呢？”

“后来出了一点差错，计划也没有成功，之后的事情就和你知道的差不多了。”

听完这话，白灼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消化东无笙所给的事实，东无笙也就没有出声打扰。

“那你是怎么回事？”

再开口时，白灼注视着东无笙，问了这么一句。

“……”

东无笙盯了他一眼，面露微笑，语气却是毫不客气，“关你什么事。”

白灼：“……”

“那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爱信不信。”

东无笙全然一幅理所当然的语气。

她也没再给白灼提问的机会，兀自开口道：“罗生门幻境你如果非要去，那我管不着，不过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要去，那就替沙洲国也带些三叶蛇根，这就是我的最后一个条件。”

她还答应了海瑟薇要守着沙洲国的。

这倒是没什么可拒绝的，不过白灼还在执着刚才的问题，于是犹豫着没有马上接话。

东无笙看着他，似乎能够猜到他心中所想，冷着脸吐出一句，“当然，你要是出不来那就当我没。”

白灼：“……”

的是人话吗？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白灼还是忍不住开口叫住东无笙。

他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枚红宝石耳饰，放在桌上，“我想问一下，你认识这个吗？”

东无笙瞥了一眼，面无表情道：“不认识。”

“这是我父亲以前用的传音灵器，”完这句，白灼目光隐晦地打量着东无笙，“你你和我父亲并不熟悉，那为什么他的传音灵器里会有你留下的神识标记？”

东无笙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从前白凤年确实每戴着这样一对红宝石耳饰，好像听他过，是他妻子送给他的礼物，看他很爱惜的样子。

“这没什么可奇怪的，”东无笙扯出一点微笑，“可能是以前我还在管理商行的时候打过交道吧，六百多年前的事情了，记不清楚。”

“你可能不清楚，”白灼伸指点零桌上的耳饰，“我父亲生前一直都在用这对耳饰，但等它到我手上的时候，里面已经只剩下了你的标记，我觉得这应该是他有意留下来的，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

东无笙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太清楚，可能欠他钱了吧。”

白灼：“……”

白灼往后一倒，倒在椅背上，放弃了，“好吧，那我没什么事了。”

“那就有事再会吧。”

东无笙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袍，迈步走了出去。

从白灼这里回到住处的路上，途径一处松树林，东无笙隔着老远就感觉到了隐藏在树后的那道气息。

自从她来到虎妖族，这道气息时不时便会出现在附近。东无笙还以为这家伙这次也依然会伏在暗处，什么都不做，也不知道究竟窥探到了什么。

然而，这次她刚进松林走了没几步，就有异样的风声自身后传来。

对方似乎并不精于身法，身上也全然没有丝毫灵力的气息，看起来只是一个手脚还算灵活的普通人。

这样的袭击其实并不能够给东无笙造成什么威胁，不过她也有意想要知道对方暗中窥探了这么久，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她记性很好的，但凡是和她有仇的，她每一个都记得很清楚。

但是对这道气息她没什么印象。

东无笙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新出现的仇怨。

抱着这样的想法，东无笙放任对方将长匕架上自己的脖颈，只是在对方打算施力的时候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对方从背后袭上来，东无笙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但她掌心捏住的这只手腕纤细柔软，仿佛只要她稍稍用力就能将之折断，应该是只女子的手。

“罗刹女……”

对方一开口，东无笙就能大概判断这是为了什么找上门来的了。

一般来书，为了这个身份找上来，不是为了给哪位报仇，就是想抓她换钱，虽然手段层出不穷，但目的倒是向来都很直接明了。

“这次的罗生门幻境，你去替白灼参加，不然……”

对方握着长匕的手又往下压了压，东无笙控制着力道，让匕首的刃锋只是逼近自己脖颈的皮肤，又不至于造成实质的伤害。

“林医师，你这是在做什么？”

对方只是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神识没法给东无笙反馈对方的样貌，不过通过手心里捏住的这只手腕，东无笙也差不多能猜出对方的身份了。

这人身上大概是有什么伪装气息和声音的法器，在虎妖族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位名叫林魏颖的医者在替东无笙接班，东无笙认得她的气息和声音，和此时感受到的完全不一样。

“……”

对方可能是没想到东无笙这么快就将她认了出来，呼吸一下有些慌乱。

“你、你本来就该死！你杀了那么多人，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白灼他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替你去送死！”

声音凝滞了一瞬后再次响起，很有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替我送死？”

东无笙话音里略带笑意，“看来林医师知道的比我更多……顾长庚和我也算是老对手了，我可是着了不少道才对他这么了解，林医师又是怎么知道的？”

“……”

对方没有话，东无笙也不在意。

她本来也不指望对方这么乖巧贴心，句句回应。

“虎妖族的这帮长老就算再不识相，像这次这样把自己人往虎口里送，其实也太不像话了，”想要的信息已经差不多得到了，东无笙也不再拖延，她紧攥着林魏颖的手腕，将这只持刀的手从自己脖子上移开，“林医师要是这么关心白灼的话，不如去提醒他一句，他辛辛苦苦照料的虎妖族，大概藏了不止一只内鬼？”

东无笙拉开脖颈上的这只手，回过身时，看见的就是一张秀丽却让怨恨扭曲的脸。

“要教训我也轮不到你这种人！”

感觉到攥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上难以撼动的力量，林魏颖自知无力抗衡，恨恨地甩开东无笙的手，压低了眉目，阴沉愤恨地注视着东无笙，“今的事情，你如果要告诉白灼，随便你去，反正，我不会像你一样，做着最恶心的事情，还这么冠冕堂皇的话。”

“……”

东无笙没接话，她对着面前这张脸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对方把话完，打算转身离开了，她才从中认出几分时候的影子。

“我好像认得你……”

在林魏颖将要转身的时候，东无笙终于开口道：“你以前……是不是跟着华凌？”

林魏颖停住脚步，攥着长匕的手指隐隐发白，“你这种人……怎么能直呼师父的名讳”

虽然已经知晓自己根本算不上对手，但林魏颖还是下意识地挥起了手里的长匕。

只是，东无笙这一次不闪不避，眼看着刀刃刺入自己的胸口，也没什么反应。

林魏颖愣了一下，像是压根没想到能真的刺中人，她下意识松了五指，将手收回来。

东无笙看了她一眼，低下头，自己动手将匕首抽出来。

“算我欠你的，”她将染血的匕首丢在林魏颖脚前的地面上，扯了扯被划开的衣服，将裂口拢上。

“要是觉得不够，随时可以凭本事来取。”

东无笙从乾坤袋里取出她那件黑袍，黑袍一笼，内里再怎么样也看不出来了，她抬头看向林魏颖，脸上早已经恢复了笑容，看起来苍白且讥讽。

见林魏颖愣在原地没有了别的动作，东无笙便兀自转身，自顾自地往住处走。

东无笙回到住处的时候，斑正坐在厅堂的椅子上，对着烛灯看书。

看到东无笙推门进来，斑放下手里的书，看着她走到自己身边，“姐，你今去哪里了？怎么一整都没有看见你？”

东无笙在他身旁坐下，瞥了一眼他手里的书册，确定这孩确实有在好好看书之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点事情出去了一下。”

“……”

等斑将没看完的几页内容读完，抬头见东无笙对着桌上跃动的烛火出神。

他伸手在东无笙眼前晃了晃，“姐，你在想什么？”

东无笙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抬手揉了揉斑的发顶。

“没什么。”

修道通常讲究静心专注，绝大多数的修仙世家、流派都会选择僻静清幽处修筑门面。

唯有万象宗是个例外。

这个门派与其是个修仙流派，不如是个炼器门派，他们注重炼器更甚于修炼本身，被某些修士视作奇技淫巧的各式法器，在万象宗修士眼中，才是证道的真理。

距离这个门派所在的七巧镇还有一段距离，前往七巧镇的人们就已经能够远远望见这个城邦的风采。

那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这个时代会有的产物，纯白色的庞大通塔直插云霄，周遭还簇立着许多黑色塔，民居悬浮于空，如同星辰簇拥在皓月周围。修士御剑穿行于其中，灵力的白色光芒犹如白日虹彩。

远远的，就能听见其间传来乒乒乓乓的锤炼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