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途径炊烟袅袅的村落时龙赋诗总会略微驻足，并精心挑选一些村中特色的食材。

对于她的到来，大小村落里居然都有不少商贩与之热情的招呼聊天，显然龙大姐经常到处采购。

青云几人是见怪不怪，毕竟他们至少在吃上早就习惯了龙赋诗的照顾，而朱献宁与崇观，包括龙轻笛也不甚稀奇，就只有燕南枝那叫一个瞠目结舌。

她实在想不明白，一个极为娇美的少女，怎会与充满烟火气的烹饪有如此交集，特别是对方的实力还辣么强横。

不过这一路买买买倒是让小爷有种莫名其妙的喜感。

按理说姚梦寻的出身更加不凡，无论眼界还是荷包都要远超寻常修士。

可她买东西的时候，那是熟人对半砍，生人打骨折，特别是遇到喜欢忽悠人的商家，虚空镜核配上神通心眼，任你牛皮吹破天，姚仙子都能给你打回原形来。

也不知姚梦寻在静慈天学的都是些啥道法，想占她的便宜简直比登天还难，仿佛她的兴趣就是砍价，而非是购买本身。

关于这点，阿莲和青云可是亲眼见识过她的厉害。

反观龙赋诗，小城出身的家族之女，少时多半还有过一段寄人篱下的落魄光景，成年后理应深谙一粥一饭来之不易，半丝半缕物力维艰的道理。

可她买东西的时候却是出人意料的豪爽大方。

学分也好，灵石也罢，哪怕商贾们求些仙丹灵药都一一应允，由此，她几乎被人当成活菩萨一样给供了起来，大有费老当年的风范。

一行人边走边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渐渐地，燕南枝放开了青云，转而同姚梦寻走到了一起。

“南枝妹妹，我脸上是有花儿吗？这么盯着我看干嘛？”

听了这话，燕南枝哇的一声当场就被吓了一跳，同时忍不住指着姚梦寻变成银色的瞳孔，结巴道：

“你！你不是！？”

“嘻嘻，我虽然看不见，可你的脸离我那么近，身上又都是好闻的甜香，我当然能感觉到啦”

一边说，姚梦寻还一边调皮的伸出双手，十分精准的捧住了燕南枝的两颊，差点又将她给吓了一跳，直让小燕子怀疑面前这双美眸到底是不是真的只能挣扎在黑暗中。

不过姚梦寻温暖的双手却是再度拉近了二人间的距离，只听噗嗤一声娇笑，燕南枝亦是来到姚梦寻身侧，继而挽住了她的胳膊，俨然一副好姐妹的架势。

“你...”

“你...”

仿佛心有灵犀，这一次莞尔的则换成了姚仙子。

“自带亲切光环就是厉害，阿莲和南枝居然都能和梦寻这么要好。”

悄悄回头瞥了一眼，小爷感觉姚梦寻身边仿佛只有朋友没有敌人，就不会有人对她产生敌意。

当然这单指人类，而不包含部分妖族，譬如某只不会怜香惜玉的残狼。

不出青云所料，两人交流的共同话题就只有一个：

三十三诸天宝镜。

准确来说是这一套宝镜中目前仅存的两面，鋆天镜，虚空镜！

起先燕南枝一直都是以神念同姚梦寻交流，不过聊着聊着，她发现对方始终以聚音成线这种低阶修士才会用的手段来回应。

细问之后方才知晓，原来她银色的瞳孔乃是虚空镜核与之共生的表象，尊上真正的强大上古封印在于神府。

对方之所以这么做，还是因为三十三界由虚空镜的本体所化，而姚梦寻获得虚空镜核的承认，从本质上讲已然算是新生的界主。

可修为盖世的白衣尊上同样以大神通强行执掌三十三界无数载，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徒作他人嫁衣，故二人之间的矛盾便永不可调和，势同水火。

不过许是顾忌姚梦寻的特殊身份，又或是因为虚空镜核已然和对方密不可分，哪怕将她彻底斩杀也无法再掌握镜核。

所以尊上便动用这不知名的太古封印之法，切断姚梦寻和三十三界之间的联系，使之即使拥有镜核也无法号令三十三界。

这便是她眼盲加神识无法外放的根本原因。

不过关于顾忌身份这一点，在直面九龙老之一沧渊元神精魄的威严，特别是尊上曾跨越时间空间乃至记忆之后追杀自己。

青云对于归灵与归灵之上至强者的实力，早已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拥有那种近乎无所不能与毁天灭地的力量，哪怕无法在现世动用，“顾忌”二字用在尊上身上那得是多么大的侮辱。

当然了，小爷自己也曾被对方称为“棋子”，此等修为通天的大佬究竟在想些什么，还不是他这类蝼蚁能猜的透的。

只是嘛，说到底虚空镜核与三十三界本为一体，就如同秋水仙子手中的鋆天镜与燕南枝脖颈上带着的鋆天镜核，她二人皆能御使这件至宝的部分威能。

姚梦寻既然得到了虚空镜核的承认，那她多少也能在某种层面与尊上略微掰一掰手腕。

青云自无尽虚空坠落三十三界被她发现，继而又自三十三界传送至现世九州，便是个最好的例子。

聊着聊着，二人也不再隐瞒，反正在场都是青云的至交好友，索性光明正大的畅谈起来，这让早已对鋆天镜，以及虚空镜这种太古之宝非常感兴趣的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青云曾亲眼见识过那位太古大能手持三十三诸天宝镜的宏伟雕像，也早已知晓鋆天镜的来历，对于这些神话倒不甚在意。

而他在意的，却是燕南枝所谓下任“神女”的特殊身份。

随着二女关于宝镜交谈的深入，很多言辞也变得玄奥晦涩起来，自觉无法听懂的青云便试着问朱献宁：

“朱师，您可知道清虚天的‘神女’？”

“嗯？”

有些迷茫的嗯了一声，朱丹师显然比旁人更加专注于二女有关宝镜的交流，似也更为明悟。

再次重复了一遍，朱献宁这才回过神来，却是不答反问：

“青云你和燕姑娘是同乡？”

“是的。”

“这么说她的身份你也...”

话一出口，朱献宁又是一阵摇头失笑。

想想也是，青云既能问出这个问题，显然也很清楚燕南枝的真正身份。

“我听南枝妹妹说过，她是清虚天下一任的神女，只待其师尊秋水仙子将宗门至宝鋆天镜传给她，便可正式接任。”

“不错，这本是清虚天的秘闻，不过最近清虚天似有意将此消息公之于众，否则她也不会率众参加咱们的登天会。”

朱献宁点头道。

“没想到南枝她还有如此显赫的地位，怪不得当年丹林对他几乎唯命是从。”

龙赋诗感叹道。

“是的，神女在清虚天是个十分特殊的存在，几乎受所有门人的敬仰与朝贡。”

朱献宁跟着介绍道。

“嗯，我听她说神女掌管清虚天的薪火传承，鋆天镜内则刻有历代宗门天骄呕心沥血所著的道法秘传。”

“哈哈，我说青云，你这不是很清楚吗，干嘛还问我啊？”

朱献宁捋了捋胡子，调侃道。

“我想这层光环背后，应该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吧？”

聪慧如龙赋诗立时便猜出了青云之前应该是话里有话。

此言倒是让朱丹师捏着胡子的手微微一顿，眼睛也不自觉的眯了眯，片刻之后方才沉声道：

“你知道些什么？”

说着他又冲崇观几人使了个眼色，似作传音，而后专注交流的燕南枝与姚梦寻便被不知不觉的给落在了后方。

“我只是隐约听南枝说过，神女并不是什么崇高的光环，而是一条沉重的枷锁。”

青云低声道。

见状，小狐狸张了张嘴，只是眼珠子一转，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她可不是人类，心思自然算不上良善，有些事情朱献宁若是说了也就罢了，没说的话她乐得闭嘴，毕竟按照青云心软的性格，越说必然越坏事。

“你说的不错，常人多半只知晓清虚天拥趸神女，以及其手中鋆天镜地位的象征，殊不知欲达高峰，必忍其痛...”

顿了顿，朱献宁忽的摇起了头，继而又道：

“这么说吧，据我所知，清虚天的传承至宝鋆天镜，与其宗主身份象征的清虚剑，包括九州绝大部分门派的镇派之宝都有很大的不同。”

这话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毕竟事关鋆天镜这种只在神话中出现过的传说之宝，大伙儿可都好奇的很。

“还请朱师赐教。”

青云抱拳拜道。

“嘿，咋又这么客气了！”

老脸微微一红，朱献宁差点将自己的山羊胡子给拽下来几根，赶紧接着道：

“早些年我还跟着师父的时候，曾听他老人家提起过，相传鋆天镜此宝乃清虚天先贤舍身祭器炼制而成，因为某些缘故，只能被拥有天下间修行资质最为恐怖的特殊体质的修士所操纵。”

“先天道体...”

青云喃喃道。

“正是先天道体！”

眼中精芒一闪，朱献宁的目光开始渐渐变得深邃起来。

“诸如清虚剑，亦或其他绝大部分宗门的镇派之宝，皆会在漫长的岁月之中被所属门派温养保护，继而只能由该派门人子弟所掌控，不过鋆天镜...”

“莫非鋆天镜只需是拥有先天道体的修士便可御使，而不需修习清虚天的本门功法？”

依旧是一点就透的龙赋诗率先出言。

“不错，所以历来只要先天道体出世，清虚天便会在第一时间不遗余力将其拉拢进宗，继而‘悉心培养’。”

说到悉心培养四个字的时候，朱献宁的声音显然带上了些许嘲弄。

叮叮：有道是，浅云栖月瑶芳开，香茵春色为谁来，欲待归舟舟已远，空枝人影共徘徊，这将会是一个新角色的定场诗，该怎么设计呢？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