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处有一间小屋,屋门外火光摇曳。
是李长歌在用石头简单搭起炉灶上煮粥。
在火堆一米开外处,有一人裹得像个粽子一样,是他背回来的小乞丐。
一股米粥的香气夹杂着猪肉味飘然升起,夹杂着火焰传导的热气飘到了小乞丐的鼻子里。
她闻着味道,听到噼里啪啦的木材燃烧声,缓缓睁开双眼,哼了一声。
李长歌闻声去看,“你醒啦,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抬起手想去探一下小乞丐额头的温度。
小乞丐看到李长歌伸过来的右手,又看见李长歌另一只手的烧火棍,眼中显现惊恐之色,歪着头瑟瑟发抖。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言说的同时,她强撑着病痛的身体连连后退,脚下一绊往后栽倒下去。
李长歌急忙上前来将小乞丐扶起。
小乞丐却挣脱李长歌的双手,惊惧地道:“不要打我,我把钱都给你,什么都给你。”
“不怕,不怕,这里没人会打你,谁敢打你,我帮你打他。”李长歌哄道,把烧火棍一扔,张开双掌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看着面前这七八岁的小乞丐,李长歌像是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不过他算是幸运一些,遇到一些坏人也遇到很多好人。
看着李长歌温柔的面容,听着他轻声细语的安慰,过了好一会儿,小乞丐的情绪逐渐安稳下来。
李长歌将小乞丐坐起扶稳之后,只听歘的声音响起,是水遇到火的声音,锅里的粥水滚了出来。
李长歌急忙回身去把火弄小一些。
小乞丐看李长歌看火煮粥的模样,就像是见到战乱中死去的父亲。
山林小屋,火光摇曳,炊烟袅袅,山中两声鸦鸣。
空中有两道遁光飞至,穿入林间。
两道遁光正是先前那对被画卷吸取心神的师兄弟。
师兄名唤陈二郎,师弟名叫荀英武。
师兄的名字一听便知是出身于平民之家,师弟的名字倒是很贴合他英明神武的外貌。
此时,李长歌正端着一碗热粥,给小乞丐喂着。
小乞丐也是饿坏了,经过李长歌的一阵安抚之后,面对食物放下了戒备。
“你叫什么名字啊?”李长歌温柔地问。
“我……我叫花花。”花花边吃边道。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
循声望去,是两名年轻人走至院门处。
花花立即躲到李长歌的身后,李长歌单手护着她。
李长歌看两人那一身道袍,便知两人是修炼之人。
栅栏围成的院门处有一简陋的竖匾,上面写着“长歌书院”四个大字。
师兄陈二郎见院子里的那位青年衣着单薄。
应该就是他了,凡人不会在如此的寒夜里穿这么少。
他站在院门外恭敬道:“敢问阁下可是李长歌李前辈?”
旁边的师弟荀英武向来心高气傲,但这次他也恭敬地站在一旁。
礼敬这是当然的,因为面前这位可是让他省去了数十年功夫的高人,有什么理由不对他毕恭毕敬。
要知道许多英才都卡在了巅峰的过渡期,最终老死含恨而终。
李长歌听到陈二郎喊他,停下手中的小勺子。
前辈?
这两人的年纪应该不比我小啊。
况且修士的真实年龄要比外表看上去大上许多。
难不成我长得这么老了?
他想了一下,回道:“我确实是叫李长歌,但不是什么前辈,你们可能误会了什么。”
李长歌言罢,却见两人盯着院门的那块牌匾看得入神。
当两人靠近院门时,已经感受到了黑夜之中散发出来的微微道韵。
当说完问候的话时,就发现了院门那块简陋的竖匾。
单单是看着这块竖匾上的四个大字,两人体内的灵力已自行流转不停。
李长歌见两人看着门匾发愣,便再添一句:“请问两位来这里找我有什么事?”
“呼呼……”
两人深呼吸,调整体内灵力流转,安定一下暗潮涌动的丹田。
他们皆在心中暗道,这位前辈确实可怕。
重点是,他们两人都无法看穿李长歌的修为。
在他们眼中,眼前这位前辈就跟凡人一样,体内没有半点灵力流转。
师兄弟两人互视一眼,默契十足的两人便明白了对方想说什么。
我们师兄弟两人居然都看不到对方的修为!
两人点点头,更加认定了李长歌就是隐世高人。
师兄陈二郎稍稍回神过来,对着李长歌拱手行礼:“前辈想必就是李长歌李前辈吧。”
李长歌摇头苦笑一下。
这两人虽然贵为修士,却对自己如此恭敬,当真是有礼貌,就是前辈前辈的听着有点别扭。
他又复述了一遍方才说的话:“我确实是叫李长歌没错,但称不上是什么前辈。”
“达者为先,李先生这般厉害,自然就是我们的前辈了。”
陈二郎再行一礼,手中握着的是李长歌所画的画卷。
“这幅画……可是我所作的《荆州之乱》?”李长歌指着陈二郎手中的画卷道。
方才其实陈二郎还有一丝疑惑,想着会不会是找错人了,又或者这人是作画者的仆人之类的,毕竟对方身上是真的没有一丝的灵力流动。
但在听了李长歌的话之后,陈二郎一喜,果然他就是这位高人,看来并没有找错人。
“这幅画是晚辈在集市中的字画店买来的,那位店家说您就住在这里,我们便冒昧地上门拜访,不知有没有惊扰到前辈您的清修。”
李长歌听了陈二郎的话,也是一喜。
知音?肯定是知音!
要不是喜欢我的画作,谁会大晚上特地跑来这里找我?
“两位是对我的画作有什么意见吗?”李长歌压抑住内心的欣喜,谦虚地问。
师兄弟两人又是有点懵地相视一眼。
意见?怎么敢有意见?
“我们连单纯的画艺都比不上前辈,怎么会有什么意见,就是想来问候一下前辈,顺便表示一下感谢。”
听到陈二郎的话,李长歌在心中点头,
果然是喜欢我的画作而过来登门拜访的,就是性格有点怪,上来就盯着门匾发愣。
难不成他们也喜欢我的字?
李长歌跟两人简单地打过招呼之后,“两位先进来吧。”
他招呼两人先进门,可是两人不敢,一定要随在李长歌身后进去。
李长歌拉着花花进门,两人这才注意到花花。
天煞孤星!
为何会跟在前辈后面?
像李前辈这样的大能必定气运非凡,他不知道带着天煞孤星会沾染霉运,使气运返黑吗?
奇怪,实在是奇怪,李前辈这样的大人物,住在这种地方也很奇怪。
两人费解不已。
由院门到屋子,不过是寥寥数步的距离,两人内心却极为忐忑紧张,这心情正如当年初入仙宗,进门拜见师长。
堂屋地势比正前方的院子稍高一些,门前有几级由石头简单堆砌的石阶。
两人稍稍仰头看着前方虚掩的门,门缝渗透出不浅的道韵流光,如同流水潺潺而下。
他们随在李长歌身后,踩着阶梯一步一稳。
看着这缓缓漫出的道韵,这情境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了!是在我们蓬莱仙宗的藏宝阁大门之下!
这平平无奇的几道石阶踩上去,这期待又忐忑的心情不亚于踩在藏宝阁那数百道大理石阶。
这简陋小屋的大门所无法掩盖的灵宝之气,不正是当年在藏宝阁门前亲身经历过的磅礴气势吗?
就在李长歌将虚掩的屋门大开,请两人入内的那一刻。
屋内无穷无量的道韵流光与灵宝之气绽放出来,上面一行行如文字描述的妙理唰的一下如洪水迎面冲来。
妙理环绕周身,两人使尽全力去感知,可是却收获甚微。
他们面对这些妙理,就像是两个小学生去学大学的知识,完全超纲了,哪里能得到什么收获。
两人唯有将体内的灵力流动止住丹田之内,不去与屋内满溢出来的道韵流光相抗,方可睁开眼睛去看,不至于被洪流冲刷出来。
李长歌回头看向两人,更觉得这是两个怪人。
一开始盯着门匾发呆许久,这下又在门口愣住半晌,还面有惊惧之色,呼呼地喘气调息。
怎么?我这屋里有什么奇怪吗?
这两位修士难不成在我屋里看到什么脏东西?
两人睁眼,正对上李长歌疑惑的表情,顿时惭愧不已。
我俩的修为太过低微,稍微运作灵力护体,竟然就无法进入这堂屋之中。
还说这里就像是我们蓬莱仙宗的藏宝阁?
我可不记得当年进去藏宝阁时,有感受到这股随时可能爆体而亡的威压。
我们还是太过小看李前辈了。
两人面有苦色地朝李长歌笑了笑。
他们再次稳了稳心神,这次不再运作灵力抵抗,而是任由妙理绽放的道韵流光在体内将灵力运转。
他们这敬畏姿势和心中这般忐忑的心情,就像是当年进门拜见南瞻圣主。
两人顶着门前的威压,踏步迈过门槛后,身子不由得微微一颤,心神震动,长长吐气,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
……
堂屋里,两人坐在寒酸的木凳上,李长歌坐在另一边。
两人承受着一股股的威压,穿身而过的道韵流光乘载着无穷妙理,将两人体内的灵力牵引顺流,他俩丝毫不敢主动运作灵力逆流而行。
荀英武粗略的一眼扫过去,无数大道感悟如难以识别的文字纷至沓来,涌入他的脑海,贯彻他的身体,让他元婴有胀痛的感觉。
堂屋里这片小小天地,已经被各种高深玄妙的道韵给布满了,只要尽力去理解当中妙理,在这里多呆一秒,体内的修为就会增长一分。
这所谓简陋的堂屋,却比蓬莱祖师的行宫更像是得道真仙的居所,这磅礴到极点的气势完全将简陋二字压了下去。
师祖和南瞻圣主的行宫给我们的只不过是一股威压罢了,凭我们的修为,在里面还是能够运行灵力护体。
要是在屋内运作灵力逆反流光,就会有一种溺水之感,如沉在深海当中无法呼吸,甚至有一股重度的水压压迫,恐怕有爆体而亡的可能。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两人还是被彻彻底底地惊到了。
李前辈亲手作画之后,施加在画作上的灵力所散发出来的道韵,居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李长歌盯着两人看,两人丝毫不敢去直视对方。
这颠覆了两人数百年的认知。
即便是从师祖口中,也未曾听说这下界有谁能做到如此地步!
难不成这李前辈是上界下凡的大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