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突如其来的情绪在南风下楼之后汹涌地涌上来,让程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情绪产生的原因。
以至于自己就这样意外地甚至有点丢人地在南风面前吃起了闷醋。
眼前的这个少年,像是从16岁忽地长大。
程米的脑海里不断闪现着画面,时光像是重合。
两人第一次在教室相遇,从邻桌递过来一张上面写着:你叫什么?的纸条的南风
自己把杨今安他们介绍给南风的那个晚上,清爽的风吹起发丝的南风。
跟随着永远走在五人组末尾的自己的南风。
互爆身份的那场饭局,两人面上带着微笑,私下里暗自斗气的南风。
然后重逢的那个下午,站在那里,看着她,照耀了整个世界的光的南风。
醉酒后的中午,猝不及防地撞上在公寓为自己留宿一个晚上的南风。
还有昨天,醒后映入眼帘露着若隐若现的肌肉的南风。
……
不同场景的南风都在自己眼前重合。
完蛋。
程米感觉自己一定是完蛋了。
自己这么聪明机智,这么冷静淡然的一个人,就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不赶紧想想应对策略也就算了,竟然在眼前这种局势下回忆起过往了?!
南风没让她这么尴尬下去,主动说起话来,像是对程米说,也像是对他自己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夕大吗?我放不下你。”南风又笑笑,顿了顿继续说,“也放不下他们。”
其实这句话南风撒了谎,程米才是他来夕大的原因。
如果说南风是放不下那一段兄弟情,他远远不用放弃国外留学的机会来夕大。
只是南风现在不想把话说得太明。
怕现在时机不到,怕自己运气不好抽到那50%的否定。
怕程米就算会为自己吃醋,却没达到想和自己在一起的程度。
程米眼睛看向了别处,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样。
她不太敢看南风的眼睛。
小时候拽上天的程米,长大后拿温柔当刀的程米,这时候怂了。
她低垂着眼,就算冷风把她的头发都吹乱了些,她也没伸手去理。
然后一个很低的声音在程米耳边响起。
“当初是我不对。”南风说。
他没有明说,但程米却知道南风指的是什么。
他在说当初程米被传堕胎时,他没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件事。
“对不起。”时隔两年多,南风终是把这句迟到的对不起对程米说了。
他知道,如果他们之间要有近一步的发展,这件事情就必须要说清楚。
当初南风表面上的确没有第一时间站在程米那边。
但他也没有站在谣言者那边。
当时他已经喜欢程米近一年了,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震惊。
刚开始他也不信,但传谣言的人越来越多,说得越来越细节。
硬生生把这件虚构的事情说得跟真的一样。
南风就动摇了,他想要查明真相。
他想着,如果是真的,就把曾经伤害过自己的女孩的人给办了,
如果是假的,就把传谣言的人给办了。
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不会怪罪自己的女孩。
他甚至做过最坏的打算,把堕胎后如何调理身体的资料查个遍,也把如何折磨人构思想了千万种可能。
然而就在他做这些事的时候,程米转学了,此后杳无音信。
这时他才发现,这些事情让愤怒的他忘了一件事。
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程米的感受。
突然被传这种言论,她要有多难过啊,偏偏自己这段时间还忽视了程米的感受。
更重要的是,南风知道程米就算是难过,也不会因为一些外人影响到自己。
真正影响程米的,让程米转学的,是身为朋友的自己,是因为自己没有做好。
之后南风颓然了一段时间。
杨今安他们想要联系南风,可南风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继续做他们的朋友了。
也没有资格留在他们身边了。
最后,就像程米一点信息不给南风一样。
南风也断了和杨今安他们的联系。
直到查堕胎事件的谢煊告诉南风,这一切都是假的,并且查到是几个女生作的妖时,南风的怒火完全烧到马尚文她们身上了。
当时南风本着男人不打女人的原则,特意找了一群女打手。
把马尚文她们那些人打到进了医院。
可这样还不够,他以南家大少的身份,要求校方为程米这件事情出头。
校方毫不怠慢,专门为这件事开了批斗大会,哪怕受害人程米已经转学。
马尚文等人一个个排队在全校人面前念了几千字的忏悔书,一人领了一个留校察看,回家反省十五天。
自那以后,学校里再也没人传程米的谣言,有的只是惹谁也不能惹程米的敬畏。
只是学校里也再没有程米的身影了。
南风经常看着身边空空的座位发呆。
后来南风也转了学,上了一个很严格的国际学校。
一个月才放一次假,学业很忙碌。
南风每次回家也都不怎么碰电子产品,把自己丢在学海里。
学习成绩一点一点地提升,越来越能配得上南家大少的名号。
但他这么做的原因是,偶然听自己爸妈说了一嘴程家大小姐的事。
他们说程家大小姐去了外省的一所学校,学习成绩别提多好了。
南风想要配得上,他想要追逐着程米的步伐。
南风父母那阵子也是欣慰的很,觉得自己儿子终于长大了。
终于,高考结束。
终于,他们又重逢。
南风抬起琥珀色的眼眸,声音很软,“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第一时间陪着你。”
程米有那么几秒钟连呼吸都忘了。
他们相逢了半年。
在这半年时间里,他们谁也没有提过那件事。
连当初风靡高中的五人组杨今安他们和因为这件事而相识的小宁他们,都没有提起这件事。
此时路灯下被暖光照耀出一层柔和的光环的少年。
眼眸闪烁着光的少年,声音如求饶一般的柔软地道歉。
这样软的南风她还是第一次见。
要人命啊!
她伸出手想揉揉南风的头发,却想起南风好像从来没有让别人动过他的头。
那只手就这么停在半空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