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吵了!”
众人瞬间默了,目光刷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你们是生怕我不被烦死是不是!都给我听好了。”
众人齐刷刷地点头。
“刘宝在这里待得也够久了,恢复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体内余毒未清,不可大意呀!”
卫天则心里烦躁得不行,心说这特么不是废话吗,然而碍着刘宝的身子,终究是没说出来。
白发老头慢悠悠的声音还在继续。
“等到了正午,我们点燃这礼花,自会有人来请我们。”
刘宝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色。
太阳已经出来了,可离正午还有段时间。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眼底闪过几分不耐。
白发老头敏感地察觉了他所有的情绪变化。
“现在知道无聊了?”
刘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白发老头贱兮兮地道:“没我给你们耍宝了,这时间可难熬的呢。”
刘宝冷漠地哦了一声。
“这么说,我还该感谢你了?”
白发老头嘿嘿一笑:“感谢倒是不必,只是别再给我看脸色了。老头子好伤心的呢。”
时间在插科打诨里迅速往前,很快便到了正午时分。
卫天则有些紧张地看向白发老头,朱雀却是没他能沉得住气,急急忙忙地开始催促了。
白发老头摸出了打火机,检查了礼花的状态,点亮了。
礼花升空。
白日的焰火果然并不显眼,几人皆有些紧张。
等待的时候不住地问需要多久,会不会有普渡斋的人看不到的可能。
问得白发老头烦了,自己坐到车上去闭目养神了。
日头下晒得有点晃眼,刘宝站了没多久就决定不再难为自己,也到了车上坐着休息。
倒是朱雀和卫天则这两个“局外人”显得有些紧张,不住地观望着四周是否有来人。
那个穿着棉布长裙的女人出现的时候,两人俱是眼前一亮。
“这里,这里!”
朱雀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那女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微笑着缓缓走了过来。那一瞬间,朱雀几乎觉得那女人周身都带着光。
那女人虽穿着长裙,却没什么妖娆的气质,反而带着一点奇妙的清秀感。年纪已是不轻,五官的痕迹里掺杂着历经风霜的沧桑,这气质又奇妙地与目光里的平和融在一起,莫名的让人信众。
她开口说话时声音轻轻的,有抚慰人心的作用:“几位久等了。”
朱雀莫名有种想要流泪的错觉。
终于……终于还是等到这个时候了,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她想大哭大笑,却也还记得自己不该失态,最后只是怔怔地望着来人,眼神里带着绝处逢生的喜悦,尤其招人怜悯。
那女子似乎是叹息了一声,抬手做势要握她的手。
“好孩子,这一路走来不容易吧?现在可放心了?”
朱雀正要说话,却听到刘宝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心!别碰她!”
朱雀本能地颤抖了一下,而后往后退了两步,转头去看向刘宝。
“怎么了?”
刘宝眯了眯眼看向那一身麻布衣衫的女人:“你手上有东西!你不是普渡斋的人?!”
女人抬手捂住嘴笑了笑,而后柳叶眉轻轻一挑,声音里带着几丝戏谑的意味。
“怎么,你还能认得出来普渡斋的人不成?”
刘宝目光死死地盯在她身上。
“我虽认不出来,可也知道普渡斋的人向来以济世救人为己任,绝不会做出这种暗害的事情来!”
那女子又笑了一声。
“是吗?我多年不出去,倒是不知道普渡斋的名声竟然已经这样好了。”
刘宝皱了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真是普渡斋的人?”
女子看了看那已经燃尽的焰火:“你们既然能有这东西,怎么就不知道我们普渡斋的规矩?”
刘宝眯了眯眼,似乎是在判断着眼前的女人是否可信。
车内已睡着了的白发老头却是被这响动吵醒了。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他推开车门下了车。
“哟呵,小叶子?今天你怎么有空来了?你师父呢?”
一见来人,他乐了,加快了脚步到了女子面前,上下打量了好几眼后评判道:“不错不错,你们这普渡斋的手段是越发了得了,你要是不说,谁能看得出来你都快六十岁了?”
刘宝等人听到这话一惊。
卫天则和朱雀都下意识转过头去,再打量了那女子几眼,怎么看都觉得这人至多是四十出头的妇人。
普渡斋的手段竟然这般了得……
朱雀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迅速地加快了,且惊且喜地看向刘宝,却见后者依旧一脸的戒备。
“师父,你确定你认识她?”
刘宝转头看向白发老头,郑重地问道。
白发老头嗯了一声,点头。
“自然是认识的,这普渡斋的主人便是她的师父,看来我们运气不错,要是她引我们过去,倒是能少许多流程。”
被唤作小叶子的女子嘻嘻笑了两声。
“在我面前还装模作样,难道你不是因为知道我师父有每天中午亲自观测周围的习惯,才特意卡在这个时候放焰火的?”
白发老头嘿嘿笑了两声。
“哎呀你可别说了,儿女都是债啊,要帮年轻人做点事可不容易呢。你再帮我说话,待会他们就得觉得我在狭恩图报了!”
那女子奇道:“如此救命大恩,即便他知道你狭恩图报又如何?莫非还能梗着脖子不受这恩不成?我可不信!”
听着他们的谈话,刘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不怪他多心,实在是这女子说的话怎么听都不对劲。虽然可以理解为是在开玩笑,可他却怎么都觉得更像是在挑拨离间。
那女子说话时心情似乎十分好,手指在阳光暖黄的光线下不住的翻飞,而后
刘宝感觉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急急忙忙地往白发老头身边一跃,伸手将他推到了一边。
白发老头猛然被袭击,没有在第一时间站稳,转头看向他的时候眼里有些郁闷。
“你这是在干什么呢?测试你师父这把老骨头的身手还够不够敏捷吗?”
刘宝见他脸色下沉,显然是有了些情绪,立即便开口解释道。
“师父!这女人不对劲,她手上有东西!”
之前那女子要伸手去捉朱雀的时候他便隐隐约约看到一些,刚才她说话时得意忘形,在阳光下翻飞那几下,就让他看得更加清楚了。
他甚至看到了空中飘散的灰尘!
分明是精心调制过的药粉,仗着这山间风大,再大的味道也能让人无所察觉。
刘宝的目光里带上了某些凶狠的意味。
“你究竟是什么人?再不老老实实地交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女人看着他的目光依旧是淡淡的,仿佛一点情绪也没有。良久后她忽而笑了一下,而后转头看向白发老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惆怅。
“哎呀你带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呀,既然信不过我普渡斋,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罢罢罢,既然你们不需要,我也不在这里讨人嫌弃了,我这边走了就是了。”
话音未落,也不等刘宝有什么反应,她便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去迈开了步子。
朱雀急急忙忙地叫住了她。
“前……前辈慢些!老大只是有些敏感,并无恶意,还请前辈不要怪罪才是。”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说话时见那女子脚下步子不停歇,又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伸手拉住了她。
女子转身的时候,刘宝分明看见了她嘴角的笑意。
“朱雀!你……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他心里如有烈火灼烧,只恨自己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拉住朱雀,急急忙忙地走过去抓住朱雀的肩膀,强制着让她转过身来,眸子里带着担忧。
朱雀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而后却又立即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没有哪里不舒服,老大你误会前辈了,你快道歉呀!”
刘宝看了看她的脸色,确认她没有撒谎之后放开了她,而后又将她拉到了身后。
“你是冲着我来的吧?那就别伤及无辜,我……”
小叶子呵呵地笑了一声,本来寡淡的眼里竟然涌出一些汹涌的情绪来。
她抬起了手,那双手柔弱无骨,在刘宝眼前举起的时候带着一种暧昧的姿态,像是……像是在魅惑着什么东西。
清浅的药草味随着微风吹来,最后落在鼻尖萦绕,那青草的气息里又带着海洋的味道,缠缠绵绵,仿佛历经了万里河山。
刘宝下意识闭上了眼。
而后心中猛然一紧,拉着身后的朱雀往旁边一个闪躲。
再睁开眼时,果然便看到扑了个空的小叶子对着他狡黠地笑。
“你究竟是什么人?”
自以为看透了小叶子的刘宝怒火攻心,又自责于自己有所提防之后竟然还是差点被她碰到,声音里的寒意更多了些。
小叶子耸了耸肩,往后走了半步。
“能看到你们那焰火的,除了普渡斋的人还能有谁?不过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不信我,那我也就不自讨没趣就是了。”
说到这里她转过头去,对着那白发老头遥遥吼了一声。
“老头,你可看清楚了,这不是我普渡斋不出手,实是你带来的人不配合,我也没办法呀。”
一直沉默着站在一边的卫天则皱着眉看着她。
他总觉得这事不对。
这女子确实是在白发老头点燃普渡斋的信物之后出现的,若非要说她不是普渡斋的人,就只能是一直在周围观望了。
可昨天他开车的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只跟着老头的指挥往前走,而且这女子出来之后与老头也熟敛得很,若是她有问题,那岂不是……
他本就皱着的眉拧得更紧了些。
不对。
刘宝已经醒过来了,而且他也叫过师父,甚至还在他和朱雀被老头折腾得不行的时候帮他们教训过老头,所以这老头是不必怀疑了。
莫非真像刘宝所说的,这女子是被人掉包了,可老头没看出来?
他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老头,只觉得这样的人,应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万万没有被神不知鬼不觉地算计了的道理。
若是真的因为不小心冒犯了普渡斋的人而得不到医治……
卫天则不敢去想那个可能,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像朱雀一样主动去恳求是不太可能的,看这女子的样子,她要的也不是这个。卫天则闭上了眼,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想清楚,这女子出现之后的一举一动究竟代表了什么。
他这边还在迷迷糊糊的,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旁边的老头却是开了口。
“哎哟喂,我说小叶子啊,你可不能这么绝情啊,总不能因为老头子打扰了午休的时间就这么敷衍吧?你们普渡斋要带人进去还不简单?非得这样纠结吗?”
卫天则猛然睁看眼看向那女子,却只见她迎着阳光盈盈的笑。
“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没见过你这么狼狈的样子,想多看几眼吗?你以前来普渡斋,可都是我师父亲自请进来的,从未被入门的弟子为难过吧?如今亲自尝试一番,不也有趣?”
白发老头笑得有些勉强。
“有趣有趣,你们这弯弯绕绕的,怎么玩都有趣。可我这老头子狼狈的样子好见,我这徒弟可是等不了多久啦!”
小叶子哈哈大笑起来,而后兴致勃勃地和他打商量。
“不如这样吧,你向我服个软,我就告诉你们如何破解这入门的测试,如何?”
白发老头冷哼了一声。
“小叶子,你这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向你服软,我向你服过的软还不多吗?如今这焰火都燃起来了,我这脸都依旧掉在地上了,不值钱啦。”
小叶子哎呀了一声。
“怎么能这么说呢?那之前你点焰火的时候,我不是没看到吗?”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什么似的,转了转眼珠。
“不对啊,老头,你不会是趁着我们不在,就没把流程走完吧?我问你,你们磕头吗?”
卫天则心中一紧。
他们莫非还有什么法子测试不成?
刘宝却在旁边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目光不善地看向小叶子:“我说我这师父怎么忽地变得如此难缠,非要我们几个跪在那焰火前傻不愣登地磕头才肯点呢,原来都是你们普渡斋搞出来的事情啊。”
小叶子听出他声音里的不爽,脸上的笑却是变了没变,眼底还升起了几许戏谑。
她转头看向他:“嗯?现在总算相信我是普渡斋的人了?你说你逞强什么呢?早这样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强撑的滋味不好受吧?啧啧……”
刘宝本来没觉得自己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可她这么一说,他却几乎是立即感觉到心脏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维持着站稳的样子。
他蓦地弯下腰去。
旁边的朱雀惊惶的尖叫:“老大!你怎么了?”
卫天则也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而后又想起了什么,转身拉起了白发老头,到了小叶子面前。
小叶子对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震惊,她一挑眉看着他:“怎么?想为他打抱不平?”
卫天则沉默着看了她一眼,把手在她面前抬起。
“快点,他撑不住了。”
既然选择了相信,如今也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反正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要回头也已经来不及了。
白发老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见他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十分惊讶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不过片刻的时间,刘宝的额前已经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留下了冷汗。
朱雀的声音越来越焦急,吵得人心烦意乱。卫天则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大了几分,带着浓厚的不耐烦。
“好了别闹了!你要在我们身上抹药粉就快些!要是老大真的在这里……了,你们普渡斋的名声也不好!”
他想了又想,这女子一出来之后无论是对朱雀还是对老头和刘宝都没有多少的攻击动作,只是非常执着地要把手上的药粉抹在几人的身上。
刘宝说她手上的药粉又问题,大概是因为之前自己上过当所以过于敏感了些。
卫天则在一旁却想得要清楚得多。
普渡斋何等名声,何等手段?一个真假难辨的“药王谷”就能让刘宝醒过来自由行动,这女子若真是要害他们,何必如此?
她手上的药粉根本从未掩藏过,想来是进入普渡斋的关键。
小叶子着着实实地震惊了一下,目光里也带上了几许欣赏的意味:“不错啊,居然被你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