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金玉已经勾着唇角转过身去:“我不知道你们听说了什么,不过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这几天我一直没有机会出来,所以若那传言和我有关,多半是有问题的。”
一群人面面相觑,而后很快明白自己被算计了,脸涨得通红。
然而如今事情都被摊到台面上来了,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也来不及了,所以那些人也只是沉默,什么话都没说。
金玉的目光闲散地从众人身上划过去。
“你们也看到了,她平时是如何对我的,到了关键时候,又是如何怀疑我的。细节我就不说了,不过我可以保证,你们若有一日遭遇了我这样的事情,境况毕竟比我还糟糕。”
她抬手指着旁边的许犹,声音里带着些许蛊惑的意味。
许犹一脸懵地看着她,后知后觉地消化完了她说的话。她忽然觉得有些难受,心中一口气堵着,上不来下不去,她明白自己是误会了,可如今看来,即使要弥补也来不及了。
她张了张嘴,想阻止金玉的言论,却终究还是没能来得及。
“你们看好了,我们从普渡斋出来之后,说是自由了,可在这小山村里又能有多少自由?不过是给这个人的私欲打工而已!她利用完了我们,就把我们远远地丢开,看都不会看一眼!”
许犹眨了眨眼。
她察觉到自己眼眶微微酸,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夺回人心。连续的昏招让她几乎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她的情绪和心态都已经彻底崩溃了,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再做什么事。
理智上,许犹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有多危险,可看着金玉义愤填膺的侧脸,她又生出一种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赢过她的绝望。
看不到希望的事情,人总是会本能地退却的。
许犹茫然地看着金玉,只觉得耳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远。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般动不了。
她闭上了眼,感觉到浑身的血液渐渐凉薄,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茫然地站在那里,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金玉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们回不去了。我不知道你们听到了什么消息,反正不管你们听说了什么,多半都只是谣言。你们自己回忆一下,普渡斋看似随意,可哪一项规矩不是森严得过分的?怎么可能留下那么大的一个把柄?再说了,就算我们回去了,老婆子能毫无芥蒂地让我们归位吗?”
下边的人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来,金玉看在眼里,眼底的情绪更重了些,声音里的冷漠和沉重并列着,像是两把尖锐的刀,封住了所有的后路。
“别做梦了!若她们真的那么仁慈,普渡斋也不需要变通了,直接宣布倒闭就是了。”
终于有人开始回应。
“那你说怎么办?”
金玉挑眉,面无表情地看了过去。
“怎么办?既然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自然只能自己走了,你还想怎么办?”
她的目光凉凉地看向众人,声音里的寒意十分逼人,简直让人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谁都没理由在原地等着你们,普渡斋回不去了,你们大可以自己打出一片天地来!”
“说得容易!如今你说普渡斋回不去了,许她也不靠谱,如今我们还能怎么办?”
那惊惶的声音里满是埋怨,也不知是在埋怨谁。
金玉笑了一下。
“那还不简单吗?你们身上也有的是本事,大可以自己去城市里打拼。”
那声音里带着笑意,却又分明不是善意,而是充满了嘲讽。
“你到底什么意思,幸灾乐祸吗?你以为你的处境比我们好很多嘛?!”
有人愤愤不平地吼道。
金玉又笑了一下,目光冷淡地看向了说话的人,慢悠悠地道:“我没那么说过,只是提供一个可以走的路而已,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那人哼了一声。
“最好如此。”
金玉的目光十分柔和。
“不过这药王宗好不容易被经营得有了几分名声,放弃是太可惜了,不如我们把她推下去吧,重新推举一个人来管理药王宗,如何?”
许犹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
“你你这个欺师灭祖的东西!”
她终于还是愤怒地对着金玉吼了出来,眼底皆是愤怒,却又分明带着狼狈。
金玉甚至没有拿正眼看她。
“我欺师灭祖?我差点回不来的时候,可也没见你对我这个徒弟有几分爱怜之心。师父,人和人之间的感情,都是相互的。你要我的真心,总得拿自己的真心来换才是。”
许犹面色苍白如纸地看着她。
“我没有!你这是污蔑!”
金玉哦了一声,地转过头去,眼中带着几分不屑。
“污蔑?你是说你是被有心人刻意引导了?”
许犹抿了抿唇,刚要开口解释,却又听到金玉带着绝望的笑声。
“可我一出来就去找你,你没给我半点解释的机会!这你又如何解释?!别说之前,就是刚才”
她越说越是激动,到此时竟然情不能自抑地停顿了一下。
而后似乎是嫌弃自己心软一般,她眼中露出几分决绝的模样,声音也变得尖锐了几分。
“你到刚才都还认为是我撺掇的她们回去!你重来就没有相信过我!”
许犹再说不出什么了。
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她刚刚却是不信金玉,可这难道就是她被推下宗主位置的理由?
凭什么?!
这明明是她一手打理起来的产业,凭什么就这样因为一点小小的失误,就拱手让人?
想通了这一层,她的内心变得格外的不舒服,索性不再和金玉纠结师徒情谊的问题。
“你没资格处理药王宗!”
金玉冷冷地看着她。
“是吗?为什么?!这药王宗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产业。”
许犹红了眼。
她知道,这药王宗前期建立的时候,她找了许多人帮忙,用利益诱惑也好,用感情捆绑也好,所有能用上的法子都用上了。
仔细说来,这确实也是许多人共同把药王宗建立起来的。
可她分明是里边的主心骨!
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能在这个位置坐稳?!
“不是我一个人的产业,难道是你一个人的产业?!”
许犹红着眼看着金玉,声音里的嘲讽变得十分明显。
“你想着浑水摸鱼,也该看看自己够不够那斤两!德不配位,必遭祸端!”
金玉笑了一下。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自己当上药王宗的宗主了?我不过是说你的本事不够管理一个药王宗而已。”
她眼中的戏谑十分明显,像是在嘲笑许犹的天真。
许犹最受不了别人明显看轻她的样子,见平日里在她面前恭顺无比的金玉做出这幅模样,更是火冒三丈。
“你少在那里装大尾巴狼,打量我看不出来是吧?!我告诉你,你那心思是个人都清清楚楚!”
金玉哦了一声。
“我有什么心思,我怎么不知道?”
她似乎是在反问许犹,却并没有要听她答复的意思。懒懒散散地说完这句话便转头看向了其他人,声音里没有半点温度。
“反正事情我也分析得差不多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要怎么决定,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有人踌躇了半天,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无视许犹仇恨的目光开了口。
“你你说我们要选新的宗主,那你会参加选拔吗?”
金玉笑盈盈的:“我自然会去试一试,不过我可不像有些人那么小气,把别人的路都堵死了。我们大可以设置公平公正的比赛,来争夺这个宗主之位。选拔的程序公正了,大家也更放心些。”
她说得冠冕堂皇,让人根本挑不出错来。
许犹在一旁恨得牙关颤抖,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只是听了金玉的话,她又想起一些别的东西。
“所有人都可以参与?那谁来当评委?”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金玉,想挑出她言语中的错误,试图扰乱人心,缺见后者笑了一下,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许犹内心涌起许多难以言说的感觉。
不!
她感觉到自己喉头出现了一种冲动,一种想要制止金玉发言的冲动,然而却终究是没来得及。
“师父就不用担心这些了。毕竟,你可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别理会!别管她说什么!不要顺着她的陷阱走!
许犹听到自己的大脑中,有一个焦急的声音这么叫喊着,试图拉住她冲动的情绪。
怕什么?反正脸皮都撕破了,你不问了难道她就会放过你?!问清楚啊!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另一边,一个诡异的声音如此蛊惑道。
许犹觉得自己的大脑快要炸开了。
然后砰地一声响后,一半的情绪终于占据了上风。
“你说不能就不能?!你刚刚不是说,谁都可以参与吗?这么快就打脸了?!还是这能不能参与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嗯?!”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已不带任何理智,那音量很大,仿佛带着要化作实质的烈焰一般,让人难以忽视那当中的情绪力量。
“师父啊你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呢。我可不是你,表面上一套背后又是一套,你说得不错,这药王宗不该是一言堂,我说了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一个提议罢了至于你能不能参与嘛大概得去问警察了。”
许犹的眼睛蓦地睁大。
她忽地明白了金玉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