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没了就是没了，她人已经没了，魂魄也在魂爷的葫芦里了。”我耐着性子再强调一遍。

“你为什么要收她的魂魄？你为什么要让玉儿死了也不能超生？！”

莫与清显然已经疯了，向魂爷冲了过来。

我拦住千里想要帮忙的手，跟莫与清打了起来。他招招很重，似乎是要杀我，又似乎是要抢魂爷的葫芦。

最终，魂爷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将葫芦甩到他身上。

莫与清抱住了葫芦，想要打开，他拼命地扭动着葫芦的封口，这般疯癫成狂的样子，哪里还是前些日子那个清高冷傲的翩翩俊公子。

“为什么打不开？为什么？为什么！我求你，你打开，你放了玉儿吧！你打开吧！”

莫与清已经完全失去了翩翩俊公子的姿态，直接跪下，恳求着我。

魂爷我也很为难，打开了又如何，收进去的魂魄从来没有能放出来的，况且魂爷我只会收魂根本不会放魂。

“打开了也没用，时日已久，她早已消失于六界。”

莫与清放声痛哭。

“你为什么要收她…为什么要收了我的玉儿…”莫与清面如死灰，抱着葫芦不停地喃喃着。

这个我必须要解释一下了。

“魂魄是她自愿给魂爷我的。世上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我辛辛苦苦跑到阴界去拦那些小花的魂魄，与阴界小鬼周旋，又帮她收拾花族的烂摊子，魂爷可不能白做事。”

“魂爷我帮了她忙，她给了我魂魄，一物换一物，并无不妥。况且，”我瞄了莫与清一眼，“她为了救她族类，散尽全身修为，亲手打碎自己的内丹，将灵力注于每一个逝去的族类魂魄内，她已经没有活路了。可纵然如此，她还是救不回所有人，花族中逝去的小花们可不是能数的清的。你让她如何去地府见她的娘亲，见花族祖祖辈辈的花主？”

“你现在哭什么？当初你怎么不对她好一点？或者对你师父多留一点心思，也不至于这么惨了。”我瞅着这小子痛不欲生的样子，似乎对小玉妖挺真的，可惜了。

我推着千里，给他使眼色。

千里：？

我：帮我把葫芦抢过来。

千里：为什么是我？

我：我不是没灵力嘛，他要是又发狂，抓到我的脸怎么办？

千里：…

本以为千里会费些力气才能抢回我的葫芦，没想到他只拍了下莫与清，不知说了句什么，莫与清眼中一亮，就把葫芦给他了。

莫与清临走前还郑重地作了个揖，脸上又恢复了那千年不变的冰山样，只是多了些沧桑的沉重感。

他抱着那盆七里香，步伐沉重，转身走了。

我拍拍千里的肩头，好样的。

“你说了什么？”

“我说，你葫芦里的魂魄并非从此就灰飞烟灭了，而是到了另一个地方。他应该做的是，让自己变得强大，做一个玉清姑娘希望他成为的人，也许有一天，也许下一世，他们会再相遇。”

“这种屁话他也信？”

“心诚则灵。想相信，自然就信了。”千里垂眉，笑容浅淡。

“既然来了青云峰，我们去拜访拜访那个火焱长老吧？”我笑眯眯地提议。

千里挑眉，一脸不自量力的鄙视，“你别忘了你现在没有灵力，意味着你不能使用法术。”

“这不是有你嘛。”我笑吟吟地瞅着他。

千里沉默。

乖乖，千里都沉默了，倒更加印证了魂爷我心里的猜测。

当初把千里弄伤的凡间道士，魂爷我就觉得不可思议，尤其是这些日子的事，温陵背后的那个人，那个法力高强又能帮助温陵瞒住青云峰其他人的强大靠山，不得不让魂爷猜想到火焱。

“我无法保证和他对抗的情况下，能护住你，同时保护其他青云峰的道士。”千里皱眉。

“管那些道士做什么？”

千里瞪了我一眼，“怎么能不管？他们都是无辜的人。”

我撇嘴，这家伙哪来的这般菩萨心肠。

“我先带你去昆仑山，帮你解了身上这禁术，咱们再来青云峰查清楚。”

“好哦。”我只能顺从地点头。

“魂，魂…”一个少年喑哑的声音响起。

“哟，这不是观海嘛。”我走上前去拍了下观海的头。

观海瞪了我一眼，退后几步“诺，这个给你。”

“什么？”

“如意糕。”

“给我的？”我接过他手中布纸包着的如意糕。

嗯，好香，还是热乎乎的。

“不然你以为我现在在干嘛？”观海傲娇地扭头。

我上前捏他的耳朵“怎么跟你救命恩人说话的！啊？”

“啊！疼…”观海狰狞着小脸，大声叫喊，“所以我给你送来了我刚得的如意糕啊！这可是只有我练功练得好，掌事师父才会奖励我们的。”

我笑了，“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受这些哄小孩子的把戏。”

观海脸一红，就要把糕点抢过去“不要拉倒！”

“怎么不要？魂爷我应得的。”我拿着如意糕，躲开他的手。

观海放下手，别扭地说“这是谢礼。你既然收下了就好了，我不欠你了。”说着还瞄我一眼。

我笑得特欢“死小子，惯会傲娇，死鸭子嘴硬，说句谢谢会死啊！”

说完，我竟然觉得这句话特亲切，还有些熟悉，这些年我是说过多少这句话？

观海扫了一眼我旁边的千里，打量着他“这是你…”

我靠近千里，“你猜？”

“手下？还是…”

千里温文尔雅地笑。

“男宠？”

千里的笑明显崩了。

“哈哈哈哈…”我不停地拍着千里的肩，大笑，几乎要笑岔了气。

“青云峰是个修行的好地方。青云峰的先祖留英居士文韬武略，是千年来有名的儒雅之士，看来青云峰这些年来光记得修行道术，竟然忘了也要学习些知识，起码得知道一些为人处世之理。你说对不对，小道士？”千里温柔地笑着。

观海脸一青，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魂姐姐，”观海难得如此温柔地称呼我，“我们还会见面的吧？”

我还在笑，“啊？当然，当然，有缘自会相见。”

“魂姐姐这么说，意思是我们有缘了。”观海特别有礼貌地道别。

“那下次见。我们后会有期。”少年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嘶哑，却又如林间山涧，别有一番声韵。

我一时还有些不适应。“诶，再见。”

我有些惊奇，哇，这孩子，突然变这么好了？

千里挑眉。

观海跑了很久，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挥了挥手。

他笑了，很灿烂的笑容，仿佛冬日里的一束暖阳，甚是明媚。

我暗自一笑，凡间的孩子还真是有些奇怪。

千里拽着我离开。

“你挺喜欢这个小道士的。”千里在旁边凉凉地开口。

“长得好看嘛。再过几年，那可是个风度翩翩的俊哥儿。”

千里翻着白眼。

“我觉得吧，说不定我上辈子有个这样的弟弟呢。”我边想边笑。

千里低着头，没有回答。

“也说不定我上辈子有个这样的儿子…”

“或者，说不定我上辈子有个这样的夫君…”

“你没有。”千里面无表情地敲了下我的头，“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