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被抱了来,趴在她心口,仿佛是本能,嗅着气味便分离昂着头去寻觅了口粮。
小东西吃的欢,咕嘟咕嘟的吞咽,小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一点都不陌生,想来这两日里孩子也曾在她身边睡着的,所以,闻着她的味道是熟悉的。
只尴尬的是,孩子一边在吃另一边却在漏,一下子湿了衣裳。
徐悦拿着软帕子轻轻掩在她另一边的上,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看的,只满心满眼无限满足。
小奶娃的食量有限,她的奶量却是足的,两个孩子,一人一边,正好都吃饱。
两个乳母惊讶的站在一旁,世家妇哪有自己哺乳的,将来少不得胸型没那么饱满!但瞧着世子居然也不反对,更是震惊不已了。
瞧宁哥儿吃饱了,乳母上前去抱,徐悦拒绝了,让她们出去候着,抱着安哥儿托在臂弯里。
小娃娃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绸缎衣裳,乖巧的伏在父亲的肩膀上,皮肤微微有些红,小嘴儿一努一努,捏着小拳头,小屁股撅着,实在可爱。
他在内室来回的慢慢的走着,掌心温柔的给孩子拍着嗝儿,动作虽是生疏的却是极有耐心的。
吃掉了母乳,胸脯便不再胀痛了,灼华侧着身喂着另一个,笑盈盈的看着徐悦和孩子在床前走动,“你抱着的是哥哥,还是弟弟?”
小奶娃连着打了两个结实的嗝儿,嘴角带出了一丝乳白的奶水,徐悦将他放回她的身边,温柔的替孩子擦了擦脸。
小娃娃吃饱了眼睛乌溜溜的转着,两条小腿欢快的蹬着。
徐悦爱怜地扶着孩子娇嫩的肌肤:“黑眼珠的是颃儿,弟弟的皮肤要红一些。”又抱起了正好吃饱的哥哥来拍嗝,“颉儿的眼睛和你一样,浅色的,肤色一出生就是瓷白的。”
灼华看着小娃娃,脸颊小小的、嫩嫩的,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乌黑的眼珠东看看西望望,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她有心想要抱一抱,可方才只是坐了一会儿就乏的厉害,想了想还是算了,这样软的小东西,若是弄疼了他,她该要心疼了。
老大的嗝儿也拍好了,徐悦喜爱不已的托在臂弯里,在他的额上亲了又亲。
灼华笑道:“怎不见你这般亲小的。”
“颉儿长得与你更像,自然是要偏爱些的。”说罢,他笑了笑,有着释怀的意味,“如今可以理解母亲为何会偏心了。”
素手轻轻的柔柔的拍着孩子的小肚子,哄着他入睡:“或许她已经不在意你们两个了,更在意的是她的孙儿女了。”
灼华醒来的消息立马传到了朝鸣堂和四顾堂,沈家那里也送到了。
只是灼华体力不支,太夫人和邵氏过来的时候已经睡着了。
徐悦坐在床沿看着她们母子三人睡的安心,眼底也尽是满足,嘴角压制不住的弯着。
太夫人瞧着心下一动,没有进去打扰,与邵氏出了门去:“或许天注定的,当初大师箴言悦儿无妻缘无子女缘,又道郡主之命是红墙高瓦或寻常人家,由她自己定,如今他们二人在一处,可不就是人定胜天么?”
邵氏经历了这些日子也看开了不少,缓缓笑道:“只要孩子们高高兴兴、平平安安的,我便也满足了,好不好的,可不就得靠他们自己过出来么!如今惟儿在广西做的很好,悦儿也将家中支撑的稳妥安定,孩子们个个孝顺听话,我有孙子又有孙女,还有什么可求的。”
“想通了就好。”太夫人携了她的手拍了拍,眼角眉梢都是喜悦,婆媳二人缓缓走在廊下,“当初我去你们邵家提亲前,也是打听了许多的,你家中姐妹三人,两个妹妹都是伶俐的,管家、看账、交际极是厉害,你虽是嫡长女却并不是最得宠的。可我却讨了你做我的长子媳妇,知道为什么么?”
邵氏想到自己的个性,说的好听叫平和,说的难听些就是温吞,不够有当家主母的气势,嫁进来的最初几年,弹压家中管事也都靠着婆母。后来丈夫外放,婆母也不曾勉强留她在家中侍奉。
如今细细想来,这个婆母对自己真是没话说了。
她摇头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母亲是看重二妹和三妹的,当初您去邵家求娶,母亲还几次把两位妹妹带出来一同见您,若不是您坚持,想来嫁过来的便是哪位妹妹了。”想到母亲那一耳光,邵氏心中有些羞恼,“也便是您才不嫌弃我这般没出息了。”
“你是个明白人,也很好,只是有时候固执了些,被执念迷了眼。”太夫人慈祥的看了眼儿媳,缓缓的从容道,“你呢,虽说耳根子软些,有时候容易听风就是雨,却也说明心肠也是软的,不会有那恶毒心思去害人性命。咱们徐家不求泼天荣耀,只求一个安定和睦。这些年,妯娌和睦,庶子庶女你也不曾亏待了,家中料理的也十分清静,也说明我这老婆子的眼光是不错的。”
邵氏微微一笑,小心翼翼扶着婆母走下了台阶,“一切都是靠着母亲指点的缘故。”
太夫人用力握了握邵氏的手,温慈道:“郡主把邵家大郎弄来了京里,却把二郎弄去了巴中,你明白为什么吗?”
邵氏心下凛了凛,“是在警告邵家吧!”
太夫人点头,眼角的纹路平了平:“郡主是个铁腕凌厉的,多少高官在她手中落败,任何伤到她和她身边人的事,她都容不下。可为了你和悦儿的情面,她对邵家一而再的容忍,只做警告却不曾下了狠手。说到底,她若是在察觉了邵家人的动作后一举掀翻了邵家,也便没有了那回的惊险。”
邵氏忽然想起了卞妈妈,又回头看了眼柔顺的萧氏和面容和善的何妈妈,心中有些细节也了然了起来。她觉得婆母说的很对,儿媳心软慈悲果然是家中的福气。
“她其实、也很好。”
“若说邵家想和徐家继续结亲,老五还未成亲,再不然过几年给悦儿和惟儿添个妾室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母亲……”太夫人长长叹了一声,“贪心了。”
“其实这些年儿媳也不是不管邵家,为了邵家打点关系也贴进去不少家私,您和国公爷也明里暗里为了邵家的人铺了不少路,我都知道。”天光明媚,邵氏的眼角有一丝莹亮,“母亲还是瞧不上我这个无用的。到底,儿媳真正能依靠的还是这个家,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才是与我息息相关的。”
太夫人欣喜她的转变,定定道:“这是自然,你是邵家的主母,也是孩子们的依靠。也别怪你母亲。朝堂不比血脉,你父亲走了,风向便也变了,情面这个东西大抵也只在活人身上的。如今的邵家不必从前,邵氏一族都要靠她支撑,难免做事激进狠辣了些。”
邵氏默了默,心中有些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她想帮邵家,可那一耳光总是让她心生了浓重酸楚。
太夫人叹了一声,劝慰道:“你放心,看在你的面子上,徐家也不会不管他们的。只是你要知道,邵家对郡主动了那样的心思,往后邵家人还是少进咱们家里来的好。”
“我知道。”邵氏微微犹豫了一下,“只是郡主那里……”
“邵家离开半年了,不是么?”太夫人笑了笑,“只要大郎在京中安分,郡主也是不会为难他的。”
邵氏感慨道:“母亲的眼光总是厉害的,当初公公走的早,家中需要的是安稳,您便求娶了我做徐家的儿媳。如今悦儿出息,家中如日中天,您便替悦儿求娶了郡主。她是个厉害的,年纪轻轻里里外外的谁不敬着畏着,有她和悦儿在,徐家总能安稳的。”
萧氏抱着女儿走在后头,接了话温和道:“前两个月夫君来了信,说起广西最近不大太平,与嫂嫂聊天时偶然提了一句,没想到嫂嫂上了心,回头便与大哥说了。上回夫君来信,说大哥给夫君送去了几个功夫厉害的护卫。”
邵氏心头充盈着,满是知足的愉悦,“长兄长嫂,应该的。”
太夫人望了望天空,眼角的纹路漫漫而起:“咱们啊,享受天伦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