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地势，他们来时在天上看过，有一道断崖，不是太高，但摔下去也是不得了的。

长元说了一句：“我过去看看。”便率先飞走了。

玉卿随后飞到，才在崖底站定，长元便揽着一个小狐女下来了。

那个女孩子年纪至多不过二十岁，模样与十五六的凡人差不多，才刚及笄，衣着简朴，臂上挎着一个小包袱。她始终在长元怀里挣扎，落地后，长元松手，她后退了几步，被地上的藤蔓一绊，摔倒在地。

长元想去扶，她却甩着包袱去打他的手，嘴里骂道：“走开，你这登徒子！”

长元笑着：“我救了你，你还骂我？莫非还想在上面多挂一会？”

“我挂多久也不要你救！”她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泥，抱紧了包袱转身就跑。

长元叫不住，只好轻叹一声，向玉卿道：“走吧？”

玉卿却站着不动，问：“这里有狼吗？”

长元感知了一会，道：“有。”

话音刚落，那边的小狐狸哇哇地叫着，又跑了回来。

长元从袖中取出了只剩三颗糖的小包，向其中注入了些许法力。虽心里不舍，手上还是在小狐狸跑近时，把糖包扔到她身后。

糖包砸中了头狼的脑袋，头狼嗷了一声，狼群便不在前进。

玉卿用披帛把小狐狸拉到自己身边。

月色朦胧中，林下一片阴暗，只有狼群的的眼睛放着绿光，凶恶地盯着他们。

长元高声道：“那些送给你们了。我家这个小辈胆子小，莫吓着她。”

头狼把鼻子凑近糖包嗅了嗅，再抬头时，眼神虽警惕，却已不再凶恶。它又嚎了一声，叼起糖包，领着狼群跑进了林子深处，不多时就没影了。

小狐狸挣扎着，想逃脱玉卿的束缚。玉卿松了披帛，又恐她再乱跑，于是仍揪着她的后领，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偏头不答。

玉卿又问：“你是这附近驻地的？”

她眼里含了泪，仍旧不答。

玉卿皱着眉头，再问：“你半夜带着包袱要去哪儿？你父母呢？”

听到父母一词，小狐狸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娘死了！被雷劈死的！”

玉卿手一松，她就蹲下来，抱着膝大声地号哭。

玉卿蹲下来，轻抚她的背，由着她哭了一会，待她哭声渐小了，才道：“我们送你回驻地吧？”

“我不回去！”小狐狸抹着泪，吼道，“我要去江南！去找我高祖！”

长元也蹲到了她跟前：“你半夜跑出来，要去江南？”

小狐狸别过脸，身子挪了个方向继续哭。

玉卿看了长元一眼，长元缄了口，递了块帕子给她。玉卿接了，他便起身走到一边。

玉卿给小狐狸擦了泪，又问：“你叫什么名字？高祖是谁？住在江南的哪里？”

小狐狸呜咽着，答道：“我叫……漫雪……”然后又嚎啕起来，“我不知道高祖的名字……我只知道他住在江南……”

“别哭了，”玉卿把帕子交给她，轻拍她的背，柔声地安慰，“你还有其他亲人吗？你父亲呢？”

“父亲……早死了……”漫雪啜泣着，低声道，“我除了高祖没有亲人了……我娘说，高祖住在江南……”

玉卿扶着她站起来，安慰道：“正好我们也要往南方去，可以捎上你。路上你再细细回忆，你高祖究竟住在哪里。”

漫雪手上的帕子已经能拧出水来，她不再拿它擦泪，又开始用袖子擦。玉卿施法烘干了手帕，漫雪用帕子捂着半张脸，抽抽搭搭，气息虽然不稳，话语还算清晰：“我娘只说……高祖……住在江南。她说……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江南……找他。”

“没关系，”玉卿态度温和，“只要他还活着，会有办法找到他的。”

长元忽然问：“你高祖该有几百岁了？”

漫雪喘息了一会，答道：“我娘说，高祖已经一千多岁了。”

“那就好找了，”长元道，“狐族年纪超过一千的，总共也没几个。”

漫雪看着他，才想起他先前驱走狼群时称她为家里小辈，于是问：“你们也是狐族的？”

“对啊。”长元答道。

漫雪带有一丝警惕，看看玉卿，又看看长元，问：“你们……是哪一处驻地的？”

长元随口答道：“云溪风荷。”

谁知漫雪听了，仿佛遇见了什么仇人似的，又激动起来问：“你是……夏长元？”

玉卿悄悄攥紧了她的衣领。长元靠近了漫雪，还未开口说话，漫雪就舞着爪子地想冲上去挠他：“都是因为你！一定是你做什么事情让上天都看不下去了，才会连累我们遭劫！你还我娘命来！”

玉卿拽住了她的后领，她无法向前，又抬脚想往后踹玉卿。长元一下子将漫雪定住，她的嚎叫愈发凄厉：

“你还……还我娘命来！呜呜……”

长元道：“我自问并没有做过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情。”

漫雪只顾哭。

玉卿松开漫雪的领子，从她手里抽出手帕替她擦泪，温声问：“你方才那话，是旁人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想的？”

漫雪不答。

玉卿又道：“昊天从未降下过天罚。即便要降，也是罚有错之人，断不可能殃及无辜。况且长元本身就是神灵，他犯了什么错，昊天自会问责于他，与你们何干？”

玉卿的话是在理的。漫雪无法转头，只好转动一双眼珠子，眼泪汪汪地看着玉卿。

长元语调平和地说：“玉卿上仙的话，你也不信吗？”

听到玉卿上仙的名号，漫雪的泪水又溢了出来，嘴唇都在颤抖。

长元解除她的定身法，她扑到玉卿怀里，“上仙”、“上仙”地哭喊着，却没有再说别的话了。玉卿又是一通好劝，总算让漫雪平静下来。许是一天之内经受的事情太多，她也哭累了，最后竟然在玉卿怀里睡着了。

长元道：“给我吧。”

玉卿扶住漫雪，长元从她手上接了，将漫雪打横抱起，向她道：“先前我感知到崖上有个山洞，我们先去那里，天亮以后这孩子醒了再做打算吧。”

玉卿自然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