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来人往的闹市，吆喝声嬉笑声一切都离曼珠这么近，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千姿百态神色各异。

她趴在沙华的背上抬头目不转睛的扫览着她从未见过的繁华街头，处处都能让她叹为观止。

有卖胭脂的小贩摊前围了许多年轻貌美的姑娘，挑挑捡捡的拿着一盒盒或粉或红的膏状物，曼珠看不懂是什么。

只见那姑娘指腹轻沾了一点，小心翼翼的对着小贩举着的小铜镜，慢慢摸在了脸颊上。

那脸颊沾上了就被得红扑扑的十分有生气，像一个刚成熟的红苹果一样，又美又鲜。

曼珠觉得十分神奇。

那个小贩也是妖怪吗？

不然为什么能瞬间把人小姑娘的脸弄红了。

曼珠伸着小脖子看了一眼沙华，想问一下他，但是又怕自己问的不对，暴露了自己是妖怪的事实。

又怕万一那个小贩真的是妖怪，自己说出来的话，他就小命不保了！

反正他也没有做什么坏事，看那些小姑娘也挺欢喜的。

所以曼珠就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啦。

“呀！我可真是慈悲为怀呀！”曼珠小小声的夸了自己一下。

沙华背着曼珠走了这么久却也脸不红，起不喘。

他模模糊糊听到曼珠在说话却没听清她说什么，回头看了一下，发现她一直盯着那个胭脂摊，笑着说道：“等你再过两年长大一点，就也可以涂胭脂了。”

“胭脂？”

“天生丽质着霓裳，桃花粉面不施妆。偶若对镜胭脂上，美若仙子压群芳。”沙华念出了一段曼珠半懂不懂的诗句。

原来那不是妖怪，是凡人上妆的胭脂呀……真好看，一涂就会变好看了。

曼珠也想涂……

“小孩子还不能涂胭脂，要等及笄才可以。”沙华像是曼珠肚子里的虫子一样，她还没有开口就被沙华一句话塞住了嘴巴。

“好吧~_~”曼珠只能奄奄的应声道。

可转眼她又盯上了另一个摊位，瞬间就把什么鬼胭脂抛之脑后了。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爷爷，留着白花花的胡子还有一头白发，反倒有点道骨仙风的模样。

老爷爷的摊前围着的都是小孩子，一个个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摊上栩栩如生的糖人。

老爷爷还在一边帮别人做着新糖人，那糖浆加热微微焦的甜味，真的是让曼珠咽了好大一口口水。

“咕噜”的一声，曼珠费力的吞咽着，差点就要留出嘴边了。

什么模样的糖人都有，老爷爷的手十分的巧，巧到曼珠又差点认为他是妖怪了，但有了胭脂小贩的前车之鉴，曼珠就没有再胡乱下结论了。

有生气蓬勃的小兔子抱着一个比它自己还要大的胡萝卜；还有憨憨的小猪翻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仰躺着；等等等的小鸟、小花猫，吐着舌头的小狗狗，五花八门的看得曼珠眼花缭乱。

曼珠真想全部都舔上一口，看一下到底会是哪个更甜一点。

居然还有小人像，有长头发娇媚动人的女人，也要玉冠束发的翩翩公子……

突然曼珠双目瞪圆一惊，她看见一个身着白袍手持法杖的和尚。

那身姿那神色同沙华十分的像，或者可以说就是照着沙华来做的糖人。

曼珠急了！

要是被别人买了那个糖人，别人把一个糖人沙华含进嘴里，然后再吃进肚子里……

这么一想，曼珠觉得无法忍受，沙华只能是她的沙华！

“不行！我要吃那个糖人！”

曼珠就一直盯着那个糖人摊，可沙华背着她一直往前走。糖人摊便慢慢被抛在了后面，曼珠还一直不死心的回头看着，差点都要把脖子给拧断了。

曼珠急忙拍着沙华宽阔的后背，想让他回头。

沙华方才想着事有点心不在焉，有些不解曼珠的动作意欲何为，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曼珠正想回答的时候，却被其他人打断了。

沙华被街上的百姓认了出来，一个卖包子的小贩热络的拉着沙华的手说道：“沙华道长，您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啊，您看这儿有些包子，不嫌弃拿些去吃吧！”

说着还激动的抹着眼泪，手脚麻利的就拿起一个纸包开始往里面装包子，足足塞了半屉，直到纸包真的已经再无空隙了，才停下来。

沙华连忙阻止道：“保护你们是贫僧应该做的事情，不仅仅是贫僧，神往寺的每一个弟子都把百姓的安危摆在了第一。”

“这些个包子还是留着您自个卖吧，做点小生意也不容易。这样吧，你给我拿五个素包子，素包子一文一个，这里五文钱您拿好啦。”

沙华说着就把多出的包子用木夹，夹了回去，只留下五个素包子。

从腰间的钱袋里拿出了五文钱，递给包子摊老板。

包子摊老板连连摆手，“不不不，您吃包子我不收钱，您之前那么辛苦日日下山教我们怎么防护，却没收我们一毫一厘。”

“我老金虽是穷了一辈子，也没上过学堂，但知恩图报这四个字，老金我还是识得的。所以请道长不要折煞我老金了。”

“这几文钱的谈什么折煞呢，您拿好了，出家人本是不该沾着铜银的。”

老金想了想，只好收下了。

还有旁边的摊子也招呼这沙华过去，沙华摆了摆手：“贫僧还有事要忙，就谢过各位好意了。”

曼珠拿着一包热气腾腾的包子，却还是惦记着那个糖人。

回头又望了望，却瞧见有一个女子向卖糖人的老爷爷指了指那个很像沙华的糖人那个方向。

曼珠就更急了，她挣扎着就想从沙华背上下来：“你赶紧放我下去先。”

“你怎么了？”

沙华蹲下身子，曼珠就赶紧滑了下来。

脚一沾到地就连忙往后跑回去，看到老爷爷在给那个女子装着糖人，可距离有点远也看不清装的是哪一个。

她人未到却大声嚷嚷着：“停！停！停，不能卖给她！”

周边的人都被这粗鲁的小姑娘吓到了，虽然这的民风没有说要让女子待字闺中足不出户。却也没有哪户人家的女娃娃会这么不顾颜面的在街上大声嚷嚷，如此的粗俗。

周围的人都皱着眉头看着这个莽撞的小丫头。

那个在买糖人的女子也吓了一跳，楞住在了那里。

糖人摊的老爷爷却神色平淡的，好像这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一般。

“老爷爷这个糖人我也想要，姐姐你买别的好不好。”曼珠眼睛扑闪扑闪的凝着女子，她知道自己的优势，人都是会同情弱者的，正好自己现在也是无什么本事，装装柔弱什么的是再简单不过了。

可女子却并没有吃曼珠这招，趾高气扬的看着矮自己好多的曼珠说：“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我钱已经付过了，所以现在这个糖人是属于我的，你就别想了。”

或者一开始这个糖人对这个女子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但一有人跟她争，她就觉得非它不可了。

“你……”曼珠气极，却无法反驳，因为她说得在理。

曼珠随意的往糖人摊又瞄了一眼，却见那个沙华的糖人像还好好的在那里。

她惊喜的朝老爷爷问道：“老爷爷，方才那个姐姐买的是什么糖人呀？”

老爷爷想了想，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笑道：“是一个小兔子样式的糖人啊，小丫头你要的话爷爷可以再给你做一个。”

“不不不！我就要这个。”曼珠伸手指了指那个糖人。

这种失而复得的欣喜真好。

沙华追上来看着贪吃的女娃娃哭笑不得，跑得这么着急他还以为是火烧屁股了呢，居然是为了吃糖人。

沙华上前往钱袋里掏出银子递给老爷爷，“老人家麻烦帮她装起来吧，谢谢。”

曼珠高兴的手舞足蹈，指着摊上琳琅满目的糖人问沙华：“沙华你要不要也拿一个？闻着就好甜呀，肯定十分好吃！”

沙华摇了摇头，“不了，贫僧不爱吃甜食。”

“噢噢！”曼珠默默的在心里记下，沙华不喜欢吃甜食。

老爷爷接过沙华给的银两，找回了碎银，再把糖人拿起递向了曼珠：“小丫头来，拿好了哈。”

“好的，谢谢！”曼珠应得特别欢快，一字一句甚至是标点符号都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欢快。

她小心翼翼的十分珍视，凝着糖人半响也舍不得张开嘴舔上一舔，真的做得太像了，曼珠根本舍不得吃。

“你再不吃就要被太阳晒融了。”沙华好笑的看着明明很想吃却又舍不得吃的女娃娃，在两难之间挣扎着。

曼珠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说：“你不觉得这个很像你吗？”

“好像是有点。”原本沙华还没怎么注意这糖人长什么样，被曼珠这么一说，他仔细一看好像真的是照着自己做的糖人。

山下的百姓们都十分信奉沙华，做几个以他为原型的糖人也不奇怪。

但沙华看曼珠灼热的眼神，觉得有些怪怪的，哪里怪又说不出来。

只能赶紧催促着曼珠吃掉它，眼不见为净。

曼珠端倪了很久，发觉真的有要融化的迹象，：“还是吃掉吧！”

正打算放进嘴里，突然原本热闹却安详的街头混乱了起来。

一队人马在水泄不通的街头纵马，闪躲不及的人被误伤的，或者当场死在马蹄之下的。

一瞬间街上惨叫连连……

“是妖怪吗？”旁边的行人尖叫道。

可回复他的只有哒哒哒的马蹄声，和马背上灰不溜秋乱挥着的鞭子声。

沙华看着眉头紧皱，分明是人，不是妖怪！

沙湖对曼珠说：“你在这里好好呆着，不要动。”

说完抽出腰间的软剑，腾空飞起来，就朝那对人马而去。

曼珠还没有反应过来，沙华就已经和那些人打在一起了。

她还被四处逃窜的人群撞了一下，手一松，糖人瞬间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紧跟着还被一只只脚踩踏着，直到再也不见原来的模样。

曼珠的嘴角还挂着没消下去的笑意，笑得弯弯的眼睛里也慢慢蕴起了泪光。

原来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没有缘分就是无缘。

混乱之中曼珠眼里只能看见地上被踩得稀巴烂的糖碎末。

还有不远处在与别人打斗的沙华，远在天边又似近在眼前。

四周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曼珠就僵在那个，保存着开始拿着糖人的那个动作，眼泪一滴一滴的滴进了她的红色绣花鞋面上。

她抬头恨恨的看着，那骑着马的人，有那么一瞬间她身上的妖性散发十分强烈，这是妖的本性。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马上的人凝这个这个乳臭未干小丫头的眼神却也被吓了一跳。

大斥着：“放肆！”就挥起手上的大刀想着曼珠砍去。

在曼珠打算施法反击时，是沙华及时替她挡了下来，佛光把马背上的人弹下了马。

曼珠在接触到熟悉的气息之后，也慢慢清醒过来。

拍了拍胸口，劫后余生的感觉。

要不是沙华，自己方才差点就杀人了，一沾上学，修仙之路就彻底断了。

沙华也觉得奇怪，自己非常是有往这边留意着曼珠的安危的，那突然强烈的妖怪气息，吓得沙华赶紧闪身过来，也刚好救下刀口上的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