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林嬷嬷便煎好了安神药端来,“公主快喝下,安心定神的。”
我伸手接过碗,一鼓作气仰头,药味顿时从舌根扩散来,苦得令我直皱眉头。
林嬷嬷立即塞来一个冰糖子到我嘴里,我细细吸吮着,直至融化,方化解口中这苦涩。
她接过碗,道:“方才二皇子来过了。”
我有些无精打采,心不在焉,“他怎么来了?”
“公主昨夜昏厥又梦魇,二皇子听闻,今儿一早便来了,见您还未醒,便吩咐了奴婢去开了这些安神药来。”
林嬷嬷顿了片刻又说道:“奴婢瞧着这二皇子是担心您的,公主如今已进了这东临的宫,别无他选,二皇子便是您在这宫里唯一的依靠了。”
我闭着眼,附和着点了点头,心里却听的似风似雨模糊不清,只觉得若是要找人与主持师太比念经,我定会推荐林嬷嬷与之一较高下。
此时屏风处珠帘作响,阿元推门而入,“皇妃可醒了,二皇子叫您醒后便去找他。”
殿内
幽静,雅致,四周陈列着各类字画书帖,文房四宝,书香扑鼻。
最令人夺目的便是墙上挂着的那副半人高的《烟雨水乡图》,山明水秀,重峦叠嶂。
可却并没有落款。
我到时,苏泽正立在一张香樟木的书案上专心致志的习字,良久,他才看见我。
“来了,坐。”
我满脸疑惑,“不知二皇子有何事找我?”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睨我一眼:“公主身体今日可觉得好些了?”
我动了动脖子,不痛不痒,觉得甚好,想起昨夜太医的话,对他回道:“谢皇子关心,无妨无妨,太医来瞧过了,不过是疲惫了些,叫我多休息便好”
我偷瞄着他的脸色,继而又讪讪说道:“若是每日不需再同阿元学着宫中规矩的话,便是更能休息好了。”说着我还装膜做样的揉了揉太阳穴,眼睛余光扫着他的反应。
这厮却像是没听见,独自个儿的习字习得起劲,末了,还叫我上前与他磨墨。
比起雨哥,我可是个相当有骨气的人!心中不免十分抗拒。
虽然我自小离宫在寺院长大,却好歹是个公主,来了东临竟被一个他国皇子使唤,而且还是两次!
但转念一想,他身患顽疾,人人都道命不久矣,长得还跟一个神仙似的,那便再依他这一次吧。
我咬牙切齿挪动身体上前。拿起香墨在砚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研磨了起来。
苏泽见状嘴角淡笑,手中的鎏金紫毫依旧在宣纸上行云流水。
“公主这般有气无力,像是没有好全啊。”
我默不作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谁知这厮挑眉望来,道:“若是这般的话,七夕灯会,怕是公主也出不了宫了吧,那这样公主也无须再做甚午膳来讨好本皇子了。”
我被说中心事,身体一震,一脸吃惊的看向他。
“你怎知道!?”
他嘴角露笑,眉峰上扬,眼睛在我五官上转来转去的打量。
“本来是想着去瞧瞧的,顺带捎上你也无不可。只是见公主这般气虚无力的样子……”
我立马一转脸色,笑容四溢,精气神十足,“我好了我好了,我身体可好了!刚才不过是走了神,嘿嘿,走了神罢了。”说着,手中磨墨的动作顿时也卖力了许多!
俗话说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骨气不骨气的,又何须在意这些细节呢。
苏泽抿着嘴角,表情自若,眼眸深处却带着笑意,随后他收敛表情,转身走到窗前的桌边,对我招手。
“你过来。”
他指着桌上的棋盘。
“那你我对弈,若是你赢了,我便捎上你。”
在青云寺时,师太除了教我识字诵经外,下棋可是教的最多的,之后我偷溜下山,天桥底下的棋摊子便是我呆得最多的地方,横冲直撞,天马行空,那可谓是杀遍棋场无对手,名声一时间在棋坛老汉们的口中久久流传。
如今这苏泽竟用棋决定胜负,我心中欣喜不已,胸有成竹。
“那二皇子可不许反悔就是!”
我执白棋。
他执黑棋。
落子为定,一局开始!
苏泽神色自若,执棋随意,几经回合,我占了上风,我嘴角上扬,“啪”落下一枚棋子,攻破了他一处防守。
笑道:“二皇子,可要注意了。”
他表情依旧云淡风轻,似笑非笑,手中黑棋应声而落,顿时撒下天罗地网!
我大惊失色,中计了!
苏泽来了一套声东击西,我小看他了。
我神色凝重,步步为营,目不转睛的盯着棋盘。
苏泽面带笑意,缓缓开口,“该注意的是公主才对。”
他举棋若定,黑子所向无敌,我见招拆招,以守为攻。
棋盘黑白交错,一时之间我如置身于战场之上!前狼后虎,厮杀声,刀剑声,盔甲碰撞声齐齐传来。
最后一步棋下完,我已满头大汗。
尘埃落定,我满盘皆输。
我拱了拱手:“二皇子棋艺精湛,是我输了。”
他眉目带笑,:“是公主承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