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芦将刀入鞘,以示配合之意,任由晁仿上前制住他的腹心秋藏要害。
殷水流慢慢走近,请晁仿站在他身前以防万一。
“无殇前行尽可放心,我如果有伤你之心,早先有的是机会。”如此小心谨慎的行径让公孙芦不禁发出鄙夷的冷笑。
殷水流没有理会他的奚落。
在廊桥初次见到公孙芦时,他的武道修为仅为人脉一道,便已经感应到公孙芦的异常。
此际他的六九真种经由邪物碎片的滋补,在感知危机的灵觉上面更甚以往。
尤其是与邪物碎片相同的事物。
更能轻易捕捉。
公孙芦给予他的邪异感觉,与画地为牢的血线如出一辙,且每过一息时间便会涨上一分。
这便是殷水流突然发难的缘由。
他的邪术一直在见长。
再任其继续伪装成长下去,届时他们所有人联手,只怕也挡不住公孙芦的随手一击。
“晁大夫请看……”
为传道之声和普世明光不断声传光照的六九真种,好似对血线朱雾之类的邪物天然有感知压制之力。
殷水流的右手从晁仿的肩膀旁探出。
公孙芦猛然色变,再无方才镇定自若的神采,一双三角眼里骤然显出异于人类的猩红眼球。
一丝血线刚自被六九真种吸出,公孙芦便发出不敢相信的厉吼声。
殷水流疾退而回。
猝不及防的是正待要看一出好戏的晁仿。
公孙芦没有出刀,反倒是任由手中刀脱手坠地,他的左掌只是转瞬之间便发出撑破皮肉的渗人声响,以山倾当场的凶恶之势拍将而来,发出的劲风更如山洪泄来,令在场众人情不自禁地心升无法抵挡的弱小之感。
“你……”
晁仿哪里能够料到会遇到如此危机,为他锁住秋藏要害的公孙芦怎能解开他的天脉之制。
砰地一声。
两人交手之处地裂一丈有余,晁仿鬓发齐扬,他的《三重山全然挡不住住公孙芦腥风扑鼻的血掌。
一口乌血当场喷出。
“吓。”
花姬骇然叫出声来。
公孙芦此时的左掌哪里还能算作是人手?
从臂弯往下,他的衣袖皆裂,肌肉虬结撑开了三倍有余,更有密密麻麻的血红之刺突兀而显,从臂弯直至指尖无一不是,在旁人眼中直如一只使人望而生畏的带刺血手。
“芦后行。”
晁仿连连退去七步,还御不住侵入体内的狂暴之力,若非生生忍着,便会吐出了第二口乌血。
“现在你还称呼我为后行,哪个毛国后行可以在一合之间,让你这个天脉夏修吐血而败?”
公孙芦没有乘胜追击。
他立于原地深深凝视着月色下的血手,口中忽然发出一阵怪笑。
“我本以为这是山神在南山迷雾中授予我的神通之术,倒是没有想到与如此血线朱雾息息相关,难怪我总觉得阙无殇的这间居所之中,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事物与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过那又如何?”
晁仿门下的食客齐齐聚到他们主君身侧布防。
团团围住公孙芦的黑衣卫在基涉的一声令下,你进我退地布出三两合力而击的排列之阵。
厮杀一触即发。
“这几日你托辞于身体有恙,没有参与南山狩猎,原来在宅中竟然偷偷摸摸修炼如此邪法。”
晁仿面色异常难看的望着公孙芦的恐怖血手。
“何为邪?”
公孙芦对黑衣卫的列阵不屑一顾,周身上下的皮肉骨头发出阵阵咯吱声响,不过六七息时间便撑裂里衣,长为两丈之高的巨人。
花姬惊惧地带人连连后退。
“我为先君之孙,国君之侄,武道修为却仅为地脉,往日受尽国人背地里的讥讽嘲笑,如此弱小方为邪。”
声若洪钟令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殷水流眼疾手快,早早封住公孙吉的双耳听力,以免他为公孙芦的如雷之声所伤。
“不论这血线朱雾来自何方,你们与我皆被困在此间,在我找到出路之前,你们于我而言,尽可生杀予夺,我为刀俎,你们为鱼肉,我便是正,而你们便是邪。”
晁仿难以置信地仰头望着公孙芦的可怖模样。
“你疯了。”
公孙芦闻言如癫似狂的哈哈大笑。
瓦块从屋檐上震落而下,团团围住公孙芦的黑衣卫阵列大乱,没有几人不选择以手捂耳,不然被如此声震耳欲聋的贯脑之音持续侵耳而入,必然会伤及脑颅。
“我是疯了,早在为人轻贱看低的时候,我便疯了。”
公孙芦不似人眼的猩红眼瞳俯视望来,在月色照耀里仿若两团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此时已如半人半兽的怪物。
“你宅中的人,当真是为你所戮?”
晁仿体内翻腾的气血还未完全平复下来,岂能不知包括他在内的一干人等,尽皆被公孙芦视作了可以尽情戮杀的对象。
他熟知公孙芦的心性脾气,凡是公孙芦认为的得意之作,必然会有炫耀之心。他故意以疑惑问询,只要公孙芦中了他的拖延之计,便能让他等到恢复过后的出手时机。
“他们吓的脸都白了,你倒是还有这等闲情逸致的好奇。”
公孙芦仿若随意的以血手往下点去。
鬼哭狼嚎地奇异之声猛然大作,一只血红的虚空之爪凭空而现,在使人闻之欲吐的腥风之中,凶神恶煞地扑向公孙芦左侧的黑衣卫。
“小心!”
犟由闪身而至。
他的戟尖刚刚戳中犹如实质的虚空之爪,眼前的视线便被炸裂开去的猩红之雾完全遮去。
无法抵挡的诡异力道从戟尖侵入,犟由虎口崩裂,再也握不住戟身。
阵列瞬间土崩瓦解。
人飞戟离身。
两侧的黑衣卫连人带剑一并被撞翻至一丈开外。
“不堪一击。”
公孙芦仿若在俯视着几只在脚旁挣扎的蝼蚁。
他并不急着上前去踩踏,转而望向晁仿,带着俯视苍生的狷狂道:“你想知道,告知于你也无妨。”
往殷水流身上指去:“我确实小觑了春修氏族的武道真种,他猜测得没错,我那宅中的所有人都为我所杀。”
晁仿难以置信地道:“乘氏是你最为宠爱的侍妾。”
公孙芦怪笑道:“我本不想杀她的。”
晁仿问道:“那为何最后仍是将她置于死地?”
公孙芦耸耸肩道:“没忍住。”
他将血手放到眼前细细观赏,仿若在望着往昔最为怜爱的女人。
“如此神通之术,纵使再不容于世,也挡不住我的修炼之心。南山庄园不是我的崆丘,如此呼朋唤友的狩猎之地,并非修炼入道的适合之所,我本打算次日便借故离开返程,最后却发现我连一时半会都没能忍住。”
晁仿疑惑地问道:“在仓宅时,你家中的管事,我还曾见过。”
公孙芦淡漠道:“他那时自然还活着,与你们道别回宅,我正值紧要关头,需要他们来为我献祭。”
他没有说个中详细。
晁仿趁此公孙芦谈兴大作之际,将求解的话题再作延伸道:“如此恒古未见的神通之法,你是从何处习来的?”
他不再称之为邪术,转以大为吹捧的奉承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