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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芦的鬓发在风中乱舞,双瞳猩红如妖眼,血手所化的重重残影于腥浓扑鼻的风声中凝出大片血雾。

霎时之间,月昏辉敛,院中如幽。

他盛怒于眼中的蝼蚁竟然对他如此不加以畏惧,以法门弥漫散开的血雾如同巨鲸之口,可以吞入四面方纷纷涌来的力道,并将之结成蕴藏着森森杀机的十数团血球。

叮叮叮地金鸣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女葵的利剑刺入血雾便当中断去,丝丝血色沿着她的断剑侵入她体中。

基涉不知道公孙芦的邪法具体如何,他在生死厮杀之间的经验丰富无比,察觉到不妙之时便立时撤手离剑,足尖如他的第二把利刃,向着公孙芦的脚踝狠狠踹去,旋即便有足裂当场的痛苦感觉。

遮去人眼的血雾散去,藏于其中的一团团血球先后爆裂。

女葵断线风筝一般最先倒飞出去趴地难起。

公孙芦面上的残忍狞笑刚起,一点璀璨光辉忽然出现在他俯身相望的视野当中。

砰地一声打到公孙芦的膛口位置。

点点光芒旋即消失不见。

殷水流的少阴之石与其他黑衣卫的利刃一般,完全无法破开公孙芦仿若铜浇铁铸一般的躯体。

“这是……”

便是如此不痛不痒的碎石之击,却让公孙芦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略微有些呆滞地望着碎裂在空中的小小石块,满怀自信可以杀去十多人的法门爆炸之势为之一顿,心生受伤的荒诞感觉让他大为诧异难受。

不是因为微不足道的碎石之力,而是蕴含在碎石当中的少阴。公孙芦坚若磐石的周身护罩并未受到任何损伤,但是血手的法门运转却是莫名其妙的难再流畅,好似给碎石当中的少阴咬住了要害。

“阙无殇,你这个偷鸡摸狗的蟊贼。”

公孙芦的口中发出怒不可遏的厉吼,震得离他最近的瓦块碎裂欲落,猩红眼瞳目眦欲裂地到到藏在人后的殷水流。

晁仿看出了一点公孙芦陷入劣势的端倪,不禁大喜过望,万万想不到公子无殇竟然有这等克敌制胜的手段。

基涉的右足几欲断去,一时行走都有些不便,若非方才殷水流的少阴之石,他此时与其他的黑衣卫皆都要凶多吉少。

“护主!”

公孙芦的两丈身躯仿若无坚不摧的战车轰然而动,此时的殷水流对他威胁程度迅猛升至第一位。奋不顾身的黑衣卫在基涉的喝令中,前仆后继的以血肉之躯为他们的主君挡住公孙芦凶神恶煞的擒拿之路。

“休要让他靠近无殇兄。”

晁仿携带着门下食客同样不遑多让,他方才得到了宝贵的喘息时间,《三重山已经可以通过秘术勉力恢复到巅峰水平。

被如此缠着不能前行几步的公孙芦情绪当即大为失控。

他面目扭曲地咆哮。

噗噗噗。

殷水流曲指连弹,令公孙芦痛恨不已的少阴碎石,带着光耀夺目的闪闪之光,每每都能精准到位的命中公孙芦的要害之处。

“阙无殇……”

公孙芦愈发地狂躁不安,再也不想着从殷水流的口中套取任何秘密。

这个卑鄙无耻的阙国公子他必要杀之而后快。

“他的邪法即将破了。”

公孙芦气焰汹汹地将晁仿再次伤退,还不等他往前走出两步,围绕在他周身的血色忽然崩溃散去。

越来越多的少阴之力在他体内吞噬法门邪力。

他终于不堪重负。

崩了。

两丈之高的身躯先是萎缩到一丈、七,接着是一丈四、三,最后萎靡到他原本的七尺。

噗。

基涉脱手而来的剑尖贯入他的心脉。

公孙芦的猩红双瞳恢复成人眼,他一时还未倒地,失神地望着刺入他膛口的致命剑尖,不敢相信地喃喃道:“我怎会输给你们。”

晁仿唯恐他还有余力作恶,正待要以《三重山彻底了结他的性命。

殷水流在此时警示道:“那邪物又来了。”

肉眼可见的无数根血线从朱雾中分裂而至,分作四面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入公孙芦的体内。

殷水流手中的少阴碎石还余下四块,他以天女散花的手法齐齐打将过去,被少阴之力打中的血线完全不敌,崩裂之时突兀地传来仿若婴儿夜啼的渗人声响。

其余的血线得手之后迅速撤离。

“原来如此。”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公孙芦痴痴而立,恍然大悟一般说出他人生当中的最后一句话。

他为血线吸走所有生机的躯体迅速干瘪,只是眨眼之间便形如干尸倒地而亡。

“这些邪物在吸食他的本源法门。”

殷水流沉声说道。

来时的血线细若针线,返回时已壮如人指,可见公孙芦的滋补对于它们的益处之大。

“无殇兄可有驱邪之法?”

晁仿方才所受的伤势都在内里,外表虽然狼狈,却无多少大碍。

现在他的希望一在于外面的公子巢。

二在于殷水流。

殷水流摇头道:“现在还没有多少头绪。”

基涉右足的伤势极重,走路都为一瘸一拐的模样,他向着殷水流躬身请示道:“公子,阵亡之士的遗体当如何处置?”

庭院满目疮痍。

采薇领着三阴寺人与奴仆为负伤的黑衣卫包扎伤口。

口鼻之间全是殷红的女葵还有几口活气。

女蔷正在为她口中灌入药物。

“焚为上策。”

殷水流难掩伤感的目光落到远处的郑旦身上,囚室中她依偎着自己肩膀的恬静模样在脑中化作碎片裂去。

采薇恰在此时偏首望来,注意到了殷水流的目光所视。

待她看清那人是郑旦时,心中忙道不好。

倘若假公子的哑妻死了。

该如何是好?

“我们阙国人死后讲究入土为安,纵使现在危机四伏,也不可太过寒了其他甲士的心。上策可为而不可取,你着人将他们的尸首摆放到一侧,我为他们布下辟邪之阵,倘若我们最后能活着走出此间,再为他们置办丧礼。”

基涉闻言大是诧异,他本以为深沉难测的假公子定然会让他准备火事。

如此一了百了,大为省事。

岂料这个学着主君说话,会施展主君《守四方的假公子,竟然比他的主君公子无殇更为懂得收买人心。

“取些药来,她的伤口又裂开了。”

采薇的声音从郑旦那里传来,她以这种方式告诉殷水流:你且放心,你的哑妻安然无事。

有六九真种为凭的殷水流怎会需要她的提醒。

他继妻的躯壳还活着。

人却已不在了。

殷水流所谓的辟邪之阵便是以少阴之石铺成一个圆圈。

他郑重其事地向着圈中的尸首行礼,随后发号施令道:“基家宰,将蕴含有驱邪之力的碎石分发到每一个人的手中。”

“唯。”

基涉神情肃然,不知何时已是为假公子马首是瞻。

耗损大量少阴之力的殷水流此刻亟需滋补恢复,奈何公子无殇的黑纹面具与他的鬼面一样皆无口部位置。

他要服用元食,必然要依照公子无殇的行事风格避开外人脱去面具。

“毅足,你带着两人在此处散开守着,若是邪线来袭,切勿让驱邪之石离开手心。其他人等,依照晁大夫的建议,彼此相隔五步,盘膝握着驱邪之石,坐在院中相互监视,不可疏忽大意。”

“唯。”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殷水流将院中诸人的身体再次一一检查,直在确认再无一人的体内留有邪物残存,方邀着晁仿与他一同走到几丈开外的檐下,以方便窃窃私语的商议事情。

“晁大夫,如此连连施法而为,我的秋藏耗损过巨,已经近乎枯竭,刻下需要入室补给。”

“无殇兄……”

晁仿微微有些皱眉。

暗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忌这些有的没的作甚,你在院中服食又能如何?

不等基涉劝说,殷水流主意已定地道:“烦请晁大夫在院中代为看管一二。”

晁仿只能无奈地道:“无殇兄凡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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