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很快被端了上来,时枫漫不经心地摸了摸杯沿,滚烫得几乎灼手。
她却毫无察觉般,慢条斯理道:“后宫多是非,也就是像姐姐这样的,才能独善其身了。”
许嫣然听罢抬眸,旋即又垂下目光,语气毫不在乎:“没有妄想,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独善其身。”
时枫眨了眨眼睛,许嫣然这是在说得到梁珩的宠爱是妄想吗?
可进了后宫,有人终其一生都未曾见过君颜,那些人不知道要做什么,唯一的念头恐怕就是好好活着,但依旧也能被人害死,成助力的炮灰,这些人,能说活着也是妄想吗?
时枫无言笑了笑,许嫣然书香门第,家世无双,又有兄长保驾护航,得到了许多人毕生所求,从出生就成了许多人的遥不可及,这样的人,是应该没有什么“妄想”了吧。
“姐姐什么时候进的宫?”沉默了一会,时枫挑起一个话题。
“一年前吧。”许嫣然淡淡道,没什么情绪起伏。
许多人提起初次进宫,大部分都是要感慨一下,感叹时光岁月的流逝亦或是其中曲折悲欢,但许嫣然没有。
她像是个宫里的老人,平平淡淡,既无唏嘘,亦无故事。
“姐姐有喜欢的人吗?”这句话在时枫嘴里打了个转,又被咽了回去,她感觉许嫣然对梁珩很平静,不夹杂任何私心。
但隔墙有耳,与朝廷一样诡谲的后宫里,依旧一句话也不能说错。
否则明日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时枫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一直待到了酉时四刻才起身离开。
走出去之前,时枫留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在姐姐这里聊了一会,妹妹心情好多了。”
许嫣然怔了一下,自然以为是因为齐妃莫名的质问一事,毕竟后宫她有眼线。于是她宽慰道:“有些事情,不必往心里去。”
“姐姐留步,”时枫点了点头,欠了欠身,“妹妹告退。”
到了晚间,梁珩去了许嫣然那里,这时她才明白,时枫最后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楚怜欢来你这儿说了什么?”梁珩抿了口丫鬟丝毫不敢怠慢的茶,缓缓开口。
“就平常的聊了几句,楚美人没待多久就走了。”许嫣然微微一笑。
她想,皇上问这话,像是担心楚美人说他坏话特地跑来实证一般。
“她……”梁珩抿了抿削薄的唇,露出点疏离而不近人情的样子,嗓音一如既往地冷硬,“哭了?”
许嫣然睁大眼睛,心跳几近乎停滞一秒,随后疯狂跳了起来,梁珩何时会这么问?何时会关心一个女人哭没哭?
他说出的话平常从未有过,像个新手般而显得有些不自然。
许嫣然抿了抿唇,镇静下来,缓缓吸了口气道:“没有,她,她说来我这里聊了一会,心情好多了。”
梁珩一点头,起身道:“夜深了,你早点休息。”
许嫣然也站起来,下意识地想说些什么,却又只是张了张唇,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万年的冰块,不懂人世凡尘的感情,就连关心的话都说得那么敷衍,像是例行公事,这样的人,也开始有牵挂的东西了吗?也会……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