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殡礼是梁珩让许重之一手操办的,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时枫走出迟欢殿,站在院子里,还能看见当初宴会时挂在檐角的一条红绸子。
那是冷白的天光中一抹艳丽的火。
梁珩放下笔,瞥见了外面的雪,刚想自嘲是凄冷的孤家寡人,忽然又想起了那个说要陪伴一辈子的女人。
“皇上,许大人求见。”内侍进来道。
梁珩眉梢稍微松了一些,颔首道:“让他进来。”
“拜见皇上,”许重之一进来就行礼,随后才缓缓道,“夏国攻打楚国,反而被楚击败,接连损失惨重,殷国出兵援救,才有一丝生机。
本应求和,夏国当今的国君觉得失了面子,硬要与楚国硬碰,殷国使者劝说无用,来梁国求助。”
梁珩睫羽微微垂下,夏国的夏随因为是皇室血统,且夺位名正言顺,能短时间内集聚所有军队也不足为奇,但这么多军队,加上殷国助力,都打不过楚国。
只能说统帅者太过废物。
再这么打下去,无非是把殷国拖下水。
但夏国一旦被攻破,殷国就是虎口的一块肉,没了屏障,楚国将更加肆无忌惮,殷国不得不出兵。
“夏国攻打楚国的理由何在?”梁珩淡淡道。
“夏随要对流落楚国的前朝公主夏天落赶尽杀绝,但楚国不交人。”
梁珩低低地笑了一下,楚承风如此重情重义,面对多一两倍的军队也能取胜,颇有智慧谋略,也难怪母后会与他为谋,让他蛰伏近两年!
许重之没有听见梁珩往常一般的冷笑,这嗓音彷佛夹杂着苦涩,他抬眸看着他。
梁珩:“夏国就是一个笑话,蠢得至极。”
许重之没说话,默认地低了头。
“夏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惜一切代价要杀夏天落,那就让殷国跟他谈条件,以接近殷国国土的几座城池为交换,夏国愿意,殷国就出兵,不愿意就无须再保。”
梁珩冷酷的话里,掌握着生杀大权,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且取舍得当。
也变相的表明了立场:如若殷国撤兵,楚国吞并夏国后又起了贼心,梁国一定会出兵援助。
许重之垂下眼眸,低声道:“是,微臣一定与殷国使者说明。”
梁珩看了他一眼,略微点头,在他的目光中,许重之向外退去。
“许重之。”梁珩忽然叫住了他。
许重之已经站在门口,此刻他微微转身,朝着梁珩弯腰道:“皇上请说。”
“你陪着孤,有两年了吧。”梁珩低声叹道,他的尾音放缓,颇有种让人觉得他很在意似的。
许重之点头,心下却有些疑惑,梁珩在他的认知里,梁珩从来不是一个会追忆往昔或者很念旧情的人,此刻说起年份,有何用意?
他斟酌着开口道:“能辅佐皇上,是微臣的荣幸。忠于皇上,是微臣的职责。”
“嗯,”梁珩淡淡地应了一声,彷佛刚才喊住许重之的不是他,眉目都暗淡了一分,“下去吧。”
梁国冬天的第一场雪下了连续三天,温度陡转直下,许多人裹着厚厚的衣裙,达官贵人们,更是连门都不想出了。
短暂的平静之下,彷佛酝酿了一场大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