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惬意的趴在海豚妈妈的背上。

享受着水流从皮肤表面经过时带来的舒缓，观赏着海豚群在水里的身姿。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在海里的海豚，即使没有海洋馆里的表演，却仍然充满着美感。

哪怕经历了人类的捕捉，他们的眼里仍然闪烁着光芒，那是自由的代表。

海豚妈妈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被换了芯，想问问他怎么样了，却没能说出口。

在以往，自己儿子都会非常欢快的在自己身边游来游去，吵着要和她玩，但现在却安安静静的趴在背上。

考虑到他受到了那么大的伤，也只当他是太疼了不想游动，不想说话。

为了不打扰他休息，也就没问了。而后心疼的拱了拱背，目光里对人类的憎恨加深了。

他们竟然敢把自己活泼好动的儿子变成这样。

“儿子，以后看见海上有黑影时，千万不能再游上去了，特别是那种比较大的黑影，里面的人都是恶魔。”

虽然不询问他的伤势，可关心总是难免的。

为了避免这次事件再发生，海豚妈妈严肃的教育白木，以后必须离那些黑影远点。

“好。”白木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回答道。

之前听他们的话，知道自己受了很重的伤。虽然他并没有什么感觉，行动依旧自如。但为了不被发现，只能演戏了。

听到儿子的声音变虚弱了，海豚妈妈更加心疼了。周围的海豚也回头看了一眼白木的伤势，眼中闪过同情和憎恨。

“明明之前遇到的人都挺好的，他们还会给我们鱼吃。”

“就是，不仅长得可爱，做的事也可爱。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他们变了。”

白木听着海豚们的话，有些好奇人类在他们眼里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会被定义为可爱。

可又替他们担心，人类又不都是好的。

他们觉得人类可爱，会和他们亲近，会给他们表演。却也因为亲近他们丧失自由甚至生命。

白木开始回想起之前在海洋馆看到过的海豚表演。

四五只海豚挤在一个小小的水箱里，麻木的随着指挥者的指示做出动作。

他们完成动作后，指挥者就会给他们鱼作为奖励。

白木当时被作为幸运观众邀了上去，可以跟海豚近距离的接触，让他们表演之前的动作。

但白木因为不想上台把机会给了江奕曜，江奕曜还是挺开心的，他一直都想摸摸海豚。

最后，在他们离开时，他看见一个小女孩哭了，她说“我感觉他们一点都不快乐，他们不想做那些事。”

旁边她的妈妈正在安慰“刚刚他们还在笑呢，他们肯定很开心。”

可白木明明看见过白妈妈白爸爸笑着留下眼泪，对他说着“不要在意他们，没事的。”

那时白木在幼儿园，被一群小朋友孤立了，因为他不合群。

医生让他不要上学，他不适合，甚至劝白爸爸白妈妈再养一个孩子。

为什么她会认为笑就代表开心。

一声悠长的叹息将白木拉回了游戏，他们正讨论着一只被人类扔回海里的海豚，那也是他们曾经的朋友，现在已经死了。

那天，他们正愉快的在海面的旋转飞跃，讨论着等下要去哪找食物。

一艘船来到他们身边，他们以为人类是来和自己玩耍的，便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等到回头看时，那只海豚被人类捉了上去，蓝色的大海中，红色的鲜血异常显眼。

他们疑惑的追上船，想让人类把那只海豚放下来，却再也追不上了。

只有一道凄惨的叫声从船上传到他们耳中。

年过去了，那只海豚已渐渐被他们遗忘。

而在这年内，他们的同伴也被人类捉走了许多。

某一天，一艘与之前都不一样的船来了，他们在海底远远观望，不想再被追走。

一只海豚和其他海洋生物从那艘船上被放了下来。

一声沧桑且充满解脱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是年前被捉走的那只海豚。

他们兴奋的跃出水面，对那艘船上的人表示感激，那只海豚却只是头也不回的游到了他们身边，让他们停止这些举动。

然后他给他们讲述了年里所经历的一切。

他被捕后，被人类装进一个封闭的大水箱内，在那里，他连翻身都艰难，更别提自由自由的游泳了。

经过了很久很久，他终于被放了出来。

他被带到了一个海洋馆里，那是人类所建立的。

旁边还有几个人在进行互动，但他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两边的人都笑的很开心。

他以为离开了水箱，会来到海洋，却没想到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上面竟然还标注着海洋。

海洋，那是他唯一看得懂且听得懂的人类语言。

可这根本就不是海洋。

海洋里明明有成群结队的鱼，滑腻腻的礁石，五彩斑斓的珊瑚，四处漂洋的海藻。最重要的，是那可以自由自在旋转跳跃的海。

可这里，只有铁栏、玻璃。

他还看见了其他生物，可他们都有海藻和石头，他什么也没有。

他难过的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平时带给他快乐的水，此刻只觉得寒冷刺骨。

后面几天，他们给他治伤，喂食，他以为这些人是好心的，他也渐渐不在难过。

可伤好以后，他们开始让他做奇怪的动作，站立、顶球、越圈、跨栏等等。

在一开始，他还挺感兴趣，因为那是它从未做过的动作，而且只要做出来了就会有鱼吃。

可慢慢的，他也厌倦了，日复一日的练习让他心生疲惫。

那些人的嘴脸也突然丑恶起来。

只要他有一点做的不好，就会大声的骂他，打他，不给他吃鱼。

虽然他不知道人类在骂他，可那充满恶意的眼神他明白了。

为了能有口饭吃，他只好一次又一次的练习。

这样，一年过去了，他被带到了一个大舞台上。

下面有很多人正开心的望着他，为他欢呼、鼓掌。

可他一点都不开心，只是被提前注射了镇定剂，才能安生的在水里游泳。

周围人的吵闹和背景音乐让他感到烦躁，刺眼的舞台灯光和闪光灯让他的眼睛不舒服。

最后，他完美的完成了表演，因为如果完成不了，等待他的可能就不止饿肚子了。

之后，人类像是看中了他的才艺，不仅每天都让他表演，空闲时间也会被拿来练习。

慢慢的，他的眼睛和耳朵出了问题，牙齿渐渐脱落，体力也渐渐不如从前。

可他明明才20岁，正值壮年。

后来，海洋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又被装进了更加狭小的水箱里。

等他再次出来时，他看见了大海。旁边的人类说“去吧，你自由了。”

他看见了海底的同伴，他们正在为他的归来而欢呼，感谢船上的人将他放回来。

他突然愤怒了，他们有什么可感激的，连忙跑过去打断他们。

他看到他们为他的声音和状态感到诧异。

之后，他慢慢给他们讲述了一切，并告诫他们以后一定要让自己的子孙也知道这件事。

再后来，因为长时间人类的饲养方式，和高强度的训练表演，他已经失去了在野外捕食的能力。

他死了。

但他是带着满足死去的，因为在和海洋馆里其他海豚交流时，他知道了已经有很多海豚死在海洋馆了。

而他，至少在最后回到了自己的家园：海洋。

他不喜欢掌声和欢呼，更不喜欢作为奖励的鱼和怒骂，他只喜欢蔚蓝的大海，那里，他自由自在。

白木静静听完了他们的讲述，想起了之前一个令许多人震惊的新闻：一个女生买下了海洋馆，却把里面所有的生物全部放回海中。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游戏里看见现实的事件了。

原来，所有的副本都是由真实事件改成的。

而这些，都是人类制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