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老夫子突然说道:“但我有一事感觉十分怪异。”
李崖问道:“何事?”
毕老夫子道:“先别说我对温唐怡的人品了解,单就是你适才与我所说的,那店铺老板说他是从一位英俊的青年手里买来的假字帖,这点便有些奇怪。”
李崖问道:“有何奇怪的,这青年挺英俊的,应该是他不假。”
毕老夫子道:“不,温唐怡是歌女孩子。她只不过是男扮女装而已。”
李崖哑了下,又道:“或许是她女扮男装诓骗过了店老板呢?”
毕老夫子道:“我想此中必有蹊跷,不如将那位书画店老板请来问问卖给他字帖的人是不是温唐怡?”
李崖点头道:“毕老夫子言之有理。”
温唐怡却说道:“不,字帖是我卖给店家的,我卖给了他五百两。”
李崖立即点头道:“没错,这话我也问了。那店老板和她说的一样,我看就不必再问了。”
“果然是你。”毕老夫子眸中充满了失望,叹息道:“枉费我对你这般信赖,培养,你太令我失望了。”
温唐怡轻声说道:“对不起,毕老夫子。”
毕老夫子道:“你的确对不起我对你的栽培,但不是才学上的。我知道你在袒护一个人,为了他你又何必这么做呢?”
温唐怡心中一惊,暗忖:原来毕老夫子居然把自己猜透了!
但她没有说话,只听毕老夫子又道:“你可知道这样一来你将会被逐出寒鹭书院,也失去了谋生的手段。”
温唐怡还是没有说话。但却听到门外有人说道:“温唐怡,你何必这样袒护我。没错,画是我卖给字画店的,与温唐怡无关。”
说话的人正是顾九卿。
他居然自告奋勇来替自己解围了!
顾九卿将五百两银子放在地上,说道:“这就是那五百两银子,我一文钱都没动。如果你们还愿意罚就惩罚我吧!这事儿与温唐怡无关。”
毕老夫子冷道:“自然要罚你。我早知道是你撺弄温唐怡的,你骗她为你写字然后再卖给字画店对不对?”
温唐怡连忙为顾九卿解释说:“顾九卿他也肯定是一时起了贪念才打算将字帖卖给书画店铺的,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毕老夫子怒道:“既然如此,你们都离开书院吧!”
顾九卿冷道:“此事与温唐怡无关,你为何要罚她?难道是因为你恨我吗?再说了,开除书院学籍必须要由山长说的算,你禀告山长了吗?就擅自做主?”
毕老夫子冷道:“禀告,自然要禀告。顾九卿,你仗着有些男儿聚俊美的姿色便再书院里到处拈花惹草,带坏了书院的风气,书院早就不应该留下你了。如今正好你做了错事,我岂能饶你?”
顾九卿说道:“我来京城原是为了赶科举的,在书院住和在客栈住又有何不同?”
李崖突然冷道:“就凭你这种人品,还想参加朝廷的抡才大典?笑话,我这就启禀圣上,让他蠲了你秀才的头衔。”
顾九卿怒道:“你这是公报私仇,朝廷里哪条律法说卖了假字画会被夺去功名了?”
李崖点头道:“没有。但你人品有污点,不可能被朝廷任用。我身为御史言官,遇到你这样的人怎么能不弹劾?”
顾九卿指着他,坚定说道:“你就是在公报私仇。我……我根本不会怕你。”
他说着,拿起了地上的五百两银子起身就要走,却被李崖一把拉住,说道:“这是不义之财,你不能带走。”
顾九卿冷笑道:“笑话,那店铺老板自己没本事被我蒙蔽,你赖谁?如果你没察觉出那是幅假字帖,不也以为自己买的是真的吗?这叫做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李崖恨道:“好一张伶牙俐齿,我迟早会收拾了你。”
说完,他放开了手。顾九卿离开房间时回头看了一眼温唐怡,温唐怡会意,毫不犹豫地跟着他跑了出去。
毕老夫子苦叹着摇了摇头。
……
两人出了房间,顾九卿突然对温唐怡说:“你何必跟我出来呢?快回去吧!好好跟毕老夫子承认了错误,他会原谅你的。这样你就可以不必被赶出书院了。”
温唐怡却坚决说道:“是我愿意跟随你出来的,既然出来了,我就不会回去。”
顾九卿拍在她肩头,说道:“你还真挺倔强!是我连累了你。”
温唐怡突然抓住他的手,说道:“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来这里。”
顾九卿说道:“我也是无意中碰到的。其实我的确是一时贪念,才将你给我的字帖卖给了字画店老板。我见他根本不识货,而他找来的高人也都说字帖一定是真迹,我便放下了心,以为可以蒙混过关。不料,还真被人给发现了。但我万没想到,书院居然这样无情,而你居然对我这样的好,你这样对我,我又何尝不能为你豁出性命呢?”
温唐怡心中感动了一下。她明白,顾九卿这人在品德上的确是有些瑕疵,也许是因为他身处的环境特别需要钱,所以他也敢于冒名声上的危险。
不过,在感情上来说他是真诚的、真挚的,而这份感情的对象又是自己。
她说道:“人无完人,更何况你也是需要钱,去赶考科举。这世道,没有钱走动也不行的。”
顾九卿沉叹一声,说道:“现在就是有钱只怕也无用了。那位李大人要将我的劣迹禀明皇上,我顾九卿只怕此生再无出头之日了。更何况,这里我也待不下去了。”
他说完,将银子包袱交给温唐怡道:“这些钱原是你赚的,给你吧!”
温唐怡却退却了,说道:“这些我不要,还是留在你那里更有用。”
顾九卿道:“可你也要被逐出寒鹭书院的。”
温唐怡想想说道:“你还是留着钱做些买卖吧!也算留有个生计。你……你会带我一起走吗?”
顾九卿抱住了她,柔声说道:“我当然会了,我们一起走吧!虽然我还想留在书院里,也想继续参加科举考试,但这一切如今都不可能了。与其这样留下来触景伤情,不如一走了之来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