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太阳已经落山,依旧负责殿后的胡彪,则带领田思立指挥的一连,以及剩下的几名警卫排战士,踏着夕阳的余光离开林城。离开前,胡彪依旧让人张贴最后一份告示。
告示上写的内容,并非老百姓想象中的抗战宣传标语,反倒是一份劝告林城百姓离开的告示。看过这份告示,很多百姓心里开始嘀咕,要不要先离开一段时间。
在告示中,胡彪细数日军入侵以来,残害百姓的一些例子。此番林城被偷袭,驻守句县跟林城的日军都被全歼。一旦日军主力回返,势必会展开报复。
找不到即将躲起来的雪耻营,日军围剿部队势必对老百姓展开报复。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胡彪必须提醒城中百姓。至于如何选择,胡彪也勉强不了。
至少有一点胡彪很清楚,待南京城的人间悲剧重演,或许南方的百姓才会真正知道,日军是何等凶残的队伍。说的直白点,跟一群畜生没什么两样。
关于那场即将发生的人间悲剧,胡彪很想去挽救。可胡彪更清楚,这种情况之下,他根本挽救不了。对南京城的百姓而言,他们根本不相信日军会那样做。
背井离乡,对这些生活在首府之城的百姓而言,又有几人愿意尝试呢?在很多百姓看来,日军占领南京,也无非就是城上换了王旗而已。
走在前往安华山的路上,胡彪依旧神情凝重望着南京城的方向,内心暗自祈祷道:“我已经做了我所能做的,剩下就看军统能否力挽狂澜了!”
可胡彪并不知道,收到他草拟的密电,权力甚大的戴笠却很犹豫。虽然给驻南京的军统联络处,发出了相应的指示命令,却依旧无法阻挡溃败的出现。
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对此刻驻守南京的众多将领而言,面对唐生智下达的撤退命令。这些将领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成为日军的俘虏。
一旦成为日军的俘虏,那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完了。即便有将领向麾下部队下达撤退命令,可往那里撤,那支部队负责阻击打掩护,都没有相应的指示。
可以说,撤退命令下达那一刻起,前线官兵始终绷着的那根神经终于断了。十几万守城部队,汇同一些准备逃离家园的百姓,都挤到一起。这种撤退,堪称地狱模式。
而这一切,正在强行军的胡彪等人并不知晓。连绵几十里的火把,照亮着快速撤往安华山的雪耻营。清楚不能掉队的战俘们,大多都咬紧牙关硬挺。
若是有人实在坚持不住,带队的连长或排长们,也只能无奈的让他们留下。等到胡彪带领一连抵达时,这些战士也显得满脸沮丧,觉得生路再一次断绝。
看着这些被留下的战士,胡彪让人将他们召集到一起开声道:“是不是觉得很沮丧?”
这样的询问,再次令这些被抛弃的战士满脸羞愧,可胡彪没理会这些又道:“现在我就问你们一句话,还想跟着大部队吗?或者说,你们已经决定不走了?”
结果很快有战士道:“长官,我们想走,可实在走不动了!”
“腿断了吗?还是说,你们已经晕了?你们所说的走不动,更多只是你们心里觉得累了。为什么其它战士能坚持,你们就坚持不了呢?你们比他们差吗?”
几个质问下来,这些战士大多都红着脸不敢吭声。都是战俘营出来的,那怕他们体质不如人。可为什么别人能坚持,他们又坚持不下来呢?
“做为你们的营长,我负责殿后,也负责收拢你们这些人。可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一旦我把你们放弃,那你们就真的只能被丢弃在这里。会有什么下场,你们知道吗?
如果天亮之前,我们不能抵达预定集结地点,便有可能被小鬼子追上甚至发现。你们还想成为小鬼子的俘虏?摸摸你们裤裆,你们还算男人吗?
二栓,把他们身上带的东西全部扒下来,就这点东西能累死人吗?觉得自己还是男人,那就咬牙跟上。要是还跟不上,那你们继续休息,睡到什么时候都没人管你们!”
陪在胡彪身边的黄二栓,知道胡彪话虽说的难听,却也给了这些人一个机会。如果这些掉队的战士依旧跟不上,那这样的兵,真不如借此机会回去当个老百姓。
看着过来取枪取物资的黄二栓等人,很多战士都涨红着脸道:“不用,我们自己能扛!”
“行了!别逞强!我们是最后出发的部队,要是你们再跟不上,就真的没人管你们了。真要被小鬼子抓住,你们都别想好。赶紧跟上,别惹营长发火。”
相比胡彪语气有些刻薄,黄二栓等人则不会这样。做为战士,他们能理解这些掉队的战士。只是意志力跟体力差了些,却并非真的想掉队当逃兵。
也许是受到胡彪的言语刺激,加上胡彪以身作则,一个人背了六条枪依旧健步如飞。当营长的都能如此坚持,他们这些当战士的,还能说什么呢?
同样身上背了三条枪的田思立,虽然很想帮胡彪一把。可田思立非常清楚,背着三支步枪强行军,他一样累的不行。再增加负重,他未必能坚持的住。
相反做为营长的胡彪,却一直给连队战士加油鼓励。一会往前走,一会停下来等后面的部队。很多感觉快坚持不住的战士,看到胡彪关切的眼神,最终都咬牙坚持。
当徐三刀带领警卫排,直接接应胡彪一行时,提前出发的二连也已经顺利进山。看到队伍明显有些拉长的部队,前来接应的徐三刀等人也很惊讶。
“队长,一连怎么多了这么多人?”
“那些都是掉队的战士!你们过去扶一把,能坚持到现在,他们还算不赖!”
一夜强行军近百里,对有铁脚板之称的八路军或许算不了什么。可对这些刚刚被解救出来的战俘而言,确实是件非常不容易做到的事。
好在最后进山的部队,无一人掉队。以至在山前等待的许明志等人,得知这个消息也很钦佩的道:“营长,这太了不起了!这么多人,竟然无一人掉队!”
“这有什么了不起?相比当年红军长征,人家一夜强行军两百里。人家走的路,只怕也没我们走的这么平坦吧?说到底,还是锻炼的不够。
虽说小鬼子有汽车,可小鬼子行军打仗,很多时候也靠徒步行军。想打赢小鬼子,没双铁脚板不行啊!往后这种长途拉练,有机会也要经常搞。”
在胡彪看来,一夜轻装徒步行军百里,根本没什么值得炫耀。来自后世特战旅的胡彪,刚参战特种兵集训时,便经历过比这更长更残酷的长途拉练。
好在胡彪很清楚,夜间行军对这个时代的很多部队而言,确实很少组织。况且,这个年代的士兵身体素质,相比后世的部队士兵,多少还是有些不足。
说到底,想打造一支真正走不死、打不垮的铁军,也需要时间,更需要耗费大量的物资。在很多抗战部队,吃饱饭都是奢望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进行高强度训练呢?
想进行高强度的军事训练,必须建立在战士有充足体力储备的情况下。眼下雪耻营的战士,无一例外都在监狱关押许久,身体素质大多都很差。
即便昨天休息一晚,又吃了几顿饱饭。能坚持到现在,确实非常不容易。很多战士进山后,大多直接找个地方躺下,恨不得睡上个几天几夜。
可惜的是,随着胡彪带领一连抵达。大部队在山口附近休整,胡彪则带着几名连长,在附近大山中转悠。这片大山,短时间都将做为雪耻营的根据地。
既然要建立根据地,那么太靠近公路肯定不行。为此,选择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将其做为雪耻营的根据地,也是非常有必要的。选好住的地方,后续工作才好开展。
花费半天时间,胡彪终于找到一片易于隐蔽跟地势险要的山谷,将其做为雪耻营的临时营地。负责外出打探消息的徐三刀等人,也恰好带回一个胡彪感兴趣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