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芙蓉……”,身后传来清脆的叫喊声,一听就知道是邓樨儿在叫朱芙蓉。朱芙蓉停住了脚步,看着她急匆匆奔过来。邓樨儿头上满是汗水,青春的脸庞更添了几分俊俏。“芙蓉,我哥回来啦!”“早就知道啦,你这几不知了多少回了。”“不,这次真的回来了。他已经上山了!”“嗷,那我们去看看他。”从朱芙蓉认识邓樨儿的第一起,她就不止一次地讲她的哥哥。这几更是眉飞色舞地谈论她哥哥。
因为她的哥哥邓仲玖读书毕业了,就要回崇山了,他独自一个人在长沙雅礼医学院学医,几年来尽管整个国家翻地覆,不过靠着为数不多的书信来往,和家中的联系并没有中断。这个长沙雅礼医学院,就是日后在全国都大名鼎鼎的所谓医学界两大溯源“北协和、南湘雅”中的南湘雅。邓樨儿和邓仲玖兄妹情深,在邓樨儿心目中,哥哥邓仲玖是下最好的男人。不过,作为女孩子的朱芙蓉,当然心细敏福朱芙蓉总觉得邓樨儿这么热烈地反反复复向朱芙蓉谈论她的哥哥,除了手足之情,还有点什么。
其实,邓樨儿和朱芙蓉两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密友,如今更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命运紧紧连结在一起。朱芙蓉聪慧过人,当然知道邓樨儿的真实意图,邓樨儿就是要在朱芙蓉脑子里安上她哥哥的位置,反反复复的“轰炸”,一定能让她朱芙蓉日久生情。从邓樨儿的私心出发,朱芙蓉是再好不过的“嫂子”了。再,在邓樨儿眼里,哥哥邓仲玖和朱芙蓉真是造地设的一对,摸样儿般配、家世有那么相当。更重要的,她们都是“泛”这么个大家庭中的医一员。
“泛”是哪样的把大伙儿连接在一起,紧紧团结。自然有了下意识的排他性。“亲上加亲”!这也许除了是邓樨儿的希望,可能还是邓樨儿整个一家的心愿。朱芙蓉也崇拜邓兆麟的博学和为人,也知道张珍的善良和有爱心,更和邓樨儿亲如姐妹。可是,自己好像还没有想过自己的心中人应该是哪样哪般,更没有这么快就谈婚论嫁,这还得有父母的同意。朱芙蓉非常依恋父母,没有和父母商讨过的事,她不会去考虑的。少女的心,边的云,总是那样飘荡着。朱芙蓉的心中,似乎还是空着,似乎茫茫人世中那个人已经有了,可是具体形象还是那么渺茫。
朱芙蓉身上流着土家饶血,对于爱情的渴望既深沉又朴实,总觉得应该争取,又不知道自己的一半究竟在何方?还是以后慢慢再吧。朱芙蓉拉着邓樨儿一起向书院大门走去,那里已经围了很多人了,其中一个细挑个子,脸色白白,一付文质彬彬样子的青年,想必就是邓樨儿的哥哥邓仲玖吧!“哥!”,也不管人多人少,邓樨儿叫着向她的哥哥扑去。他们的母亲张珍就在旁边站着,看着一对宝贝儿女亲亲热热,脸上慈爱和喜悦的神情,怎么挡也挡不住的。
秦秀丽阿姨也笑吟吟地看着。“哥,这些年在外还好吗?你生过病吗?读书累吗?老师打不打人啊……”邓樨儿连珠炮似的提问,惹得众人都发笑了。“慢慢来,慢慢来。先让你哥哥多喝几杯崇山的水,再让他坐下细分详。”秦阿姨笑着对邓樨儿。
“呵,这里的水太甘甜了。长沙现在也用自来水了,那股氯果仿的气味太难闻了。”因为对儿子非常严厉的父亲邓兆麟邓叔叔去桑植了,邓仲玖起话来轻松了许多。接着,他开始向众人讲述在长沙读书的事。“雅礼医学院是美国人开办的。为什么叫雅礼呐,这是因为在美国有个康州,就像我们的湖南省一样,有个教派叫雅礼派。其中有一些医学界的医生和教授经常在一起谈论治病救人,替行道的善事,他们又叫雅礼会,他们是美国康州医学界公认的权威医学机构。
1903年起,美国有一批人发起了把庚子赔款退还中国的运动。雅礼会积极响应,这时候的会长是已经退休的美国耶鲁大学的校长狄莫非代特,他派冉国内来实地考察把退款项用于医学的发展的可行性。正巧这时湖南省地区的基督教会在长沙开会决定邀请美国耶鲁大学的传教会将长沙作为发展教育事业的中心,耶鲁大学把这事一并委托给老校长狄莫非代特。
雅礼会的代表在长沙和有关人士会谈后,认为在长沙办医学院非但切实可行,而且宜早不宜晚。美国耶鲁大学在国家中的地位非同一般,于是美国政府同意把庚子赔款中的一部分给了美国耶鲁大学,而耶鲁大学又把这笔款项如数交给了雅礼会。
于是在1906年,美国人胡美受雅礼会派遣来到长沙,先是开设了雅礼医院和雅礼学堂,而后就是开办湖南雅礼医学院,简称湘雅。美国康涅狄克州政府承认湘雅培养出来的人才的水平,并根据州宪法授权美国雅礼会可以授予湘雅医学院毕业生的医学博士、硕士、学士等学位。我因为读书时间短,拿到的是硕士学位,今年湘雅已经有了首批博士学位的人。要知道,在美行医的控制是非常严格的,医学博士就是主任医师以上的高级人才了。
而且美和我们国内不一样,它的州权利很大。现在,康涅狄克州政府承认湘雅,就等于湘雅在全世界都得到承认,这在国内也是开辟地的第一回啊!我们湘雅的证书上,都盖有美康涅狄克州的印章。”
“你觉得美国人好不好?”人群中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邓仲玖想了一想,:“我接触的美国人也不多,湘雅里大多数还是国人。不过胡美院长人很好。到咱们这里以前,他在印做慈善事业好多年,离开印时,给他送行的老百姓,成千上万。
而且,他的那种慈爱和教养,我看也不可能是装出来的。这是一种出自于内心的对人类生命的尊重和爱惜,是一种被称为壤主义的情怀。我想,这种人就是好人。”其他一些人也问了些问题,邓仲玖一一耐心解答。不久,人群就散开了,反正以后在一起,时间长着呢。见人少了,邓樨儿赶忙把朱芙蓉介绍给邓仲玖。
“哥,这就是朱芙蓉,朱伯伯和钱阿姨的女儿。”邓仲玖笑着,向朱芙蓉伸出了手,朱芙蓉本能地向后退,脸上一股热气涌了上来。“怎么啦?”邓仲玖还是笑着,“现在不兴作揖打恭了,现在城里人都时兴握手礼,方便多啦!”“好啦,好啦。你芙蓉妹子脸皮薄,不懂这一套,以后会熟悉起来的。”秦阿姨给朱芙蓉打了圆场。“仲儿,你父亲带口信回来,他不赶过来看你了。他要你跟着秦阿姨,从医生做起,你不会在意吧!”他母亲张珍对他,神情似乎有点紧张。“没关系,医生就是救死扶伤,其它的,对我都是次要的。”见儿子这么,张珍放心了。这就是,他也到朱芙蓉的“得道堂”来了。“得道堂”是分管书院中的医务、文化、教育的,他既是医生,是应该先到“得道堂”,尽管他是监院的儿子。能和这么一个知书达礼、又擅长医术的青年一起做事,倒是件很愉快的事,看着邓樨儿那不怀好意的笑脸,朱芙蓉有点脸红了。
“什么疆氯果仿?”朱芙蓉好奇的问,因为事关己任。“就是水厂为了净化水,放了一些除菌消毒的药粉,就像平常人们用明矾净水一样,这样的水就干净和卫生多了。明矾作用太慢太慢,这个氯果仿效果好,就是气味太难闻了,”邓仲玖着,语调突然慢了下来,似乎在感受那种气味,又似乎让他回到了湘雅,他的眼神暗淡了许多。朱芙蓉正好是管水质的,朱芙蓉还是继续兴致勃勃地问下去。“那末,我们的饮水是不是也要消毒啊?”
“不,不,这儿的水非常好,山泉没有受到任何污染,而且,山泉水里还有许多对人体有用的物质,这样的水,买都买不到。而且,这里的空气也清新的很,这些,城里人是无法享受到的。”“长沙美不美啊?”朱芙蓉好奇地问。“当然美!长沙有个橘子洲和杭州长提一样,人在江边走,满眼的风景美不胜收。湘江北流,因此橘子洲头在南,洲尾居北。一到秋,站在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会让你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轻松宽广!”
“长沙的气候怎么样?”朱芙蓉继续好奇地问。“热么热得要命,冷也冷得要死。而且是湿冷,所以长沙人嗜辣至死。因为口味重,长沙人率真轻活,豪爽义气却有那么些粗糙。”“长沙乱不乱?”不知怎得,朱芙蓉总觉得外面的世界很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