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白衣长袍负手而立,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见他们回来了,额头才舒展开来。
“师傅。”
若离奔向他,他的眼底总是柔软,亦是对她,只是对她。
安景墨的手空了,冷若冰霜的眼神射向那抹白衣,“你来作何?本王记得和你不熟。”
莫一未理他,伸手摸了摸若离小脑袋,“我和王爷有话要说,你先去找木白。”
“嗯。”
她如此听他话,竟能把他独自晾在一边。
安景墨看着若离离去的方向,眸色悠长暗淡。
见他神情,莫一低咳了一声,才换回他的视线。
“何事?”
莫一浅笑,“带王爷去个地方。”
一张八仙桌,俩壶清酒,几碟小菜,足足让二人坐了一个时辰。
在他们正前方不远处坐着一位娇艳动人的女子,怀里抱着一把琵琶,一首曲子在她嘴里唱了一遍又一遍。
“依水河旁,佳人流转,伊人憔悴,江边落泪,昔日容颜不在现,徒留夕阳一抹红,万般惆怅无人问......”
厌恶之情不断滋生,蔓延了整个屋子。
“原来世人皆称的白衣仙君也不过如此,竟也喜爱这烟花柳巷之地。”
“世人皆称?何人称?即便是自己称,也不敢这么妄自称啊。”
嘲弄反被嘲,安景墨淡然自若执起酒杯浅尝了一口,然后将那酒杯扔到女子脚下,“滚出去。”
女子忙起身行一礼,怯怯的退了出去。
“本王管你怎么称?不论你是仙是魔还是人,被你莫名其妙带到这地方,就是为了听你胡言乱语的吗?”
安景墨恼怒起身与他叫嚣,引的老鸨推门而入。
“俩位客官发生了何事?需要帮忙吗?”
开店做生意的最忌惮的就是打架闹事者,这楼上楼下,屋里屋外的,最终影响到的可不只是一单生意。
“无事,只是喝多了,嗓音大了点而已。”
莫一遇事格外冷静,竟和此时的安景墨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当老板的肯定会选前者作为自己的客人,这后者定是来砸场子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鸨露笑,反身退了出去。
“王爷还需多亲近亲近人...除若离以外的人。”
再次起身吼道,“莫一,你只是她师傅,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师傅,我和若离的事,不必你插手。”
“哐当。”一声,门又开了,“真的不需要帮忙吗?”她还是不放心,一直在门口守着,总觉得这俩人要给自己惹事。
......
安景墨回来已是天黑,独身来到前厅枯坐,片刻后起身欲要离开,迎面走进一人,身姿窈窕,缓步向他走来,走到他面前轻轻福了福身子。
“妾身备了些点心,请王爷享用。”
与成亲之日判若俩人,今日着实胆大了些。
他紧紧扣住她肩膀,咫尺的面容紧挨着她,她的脸瞬间滚烫不已。
“本王的王妃只有若离,你…既不是侧妃,也不配当妾。”
看着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离去的方向,嘴角不由得掀起一丝冷笑。
不配吗?我季心儿不配得到的,谁还配得到?
曾有一介书生为她痴为她狂,因她随便的一句话语,为她寒窗苦读,考取功名。
她说,“男子就该有权有势,女子才会死心塌地,否则读书也是白费。”
为了她的死心塌地,他努力了一年又一年,落榜之日亦是重整旗鼓之时,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第三年他得了第一拿下状元郎,他拒绝游街示喜,胸配大红花,第一时间赶到她面前,将这喜讯告诉她。
那时她爹还是普通的员外侍郎,可她自小就是自命清高之人。
他本以为金榜题名之时向她表明心意,便会得到她的赞许,会与她结为连理。
她说,“你只是我爹的门生,依仗了我爹才有今天,单靠你自己,一辈子也只是一个穷书生。”
终是明白了,那么自命清高的女子,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入的了她眼。
胸前大红花仿佛成了讽刺,他恍恍惚惚出了城。
那时,衡河湖的水很冷,他的身子躺卧在上面。
翌日,他被人发现,胸前的那朵红花还是那么鲜艳,迎着风浸了水,仿佛初春盛开的花一样,娇嫩到用手一碰就会散落。
......
宫中传来喜讯,皇上的病竟莫名的好了。
大病初愈,皇上没有选择继续修养,早朝结束,就召集大臣一起商讨冬日野边水源问题。
野边是启月国最北边,也是最寒冷的地方,一年中仅一半时间都是冬天,那里地处荒芜,人口稀少,牲畜众多。
每年为了解决水源问题,都会提前做足准备,这一年却比往年要晚了一些。因为那边最重要的是那些牲畜,要保证它们每日必备的水资源,那边是给启月国提供肉类重要地方。
安景墨带着若离早早的等候在正殿。
皇上一时半会也来不了,皇后一直作陪,皇上生病期间她一直守在床前,此时薄如纸片的身子虽脆弱不堪,但也硬是撑起了后宫乃至朝堂上的一切事务。
当时皇上病重期间,朝堂暗地纷争不断,还好她背后有稳固的娘家人帮忙。
而后宫中,太后与皇上因宁王不断起争执,自己俩边周旋应付,终是没把事情弄大。
待事情稳了之后,她长舒了一口气,带笑的面容上挂满泪花。皇上知她不易,命她卸下重担,不要硬扛。她却摇头说,“这是臣妾应当做的。”
皇上搂她在怀,“一切有朕。”
此时,她却哭的更甚。
他,为利娶她,最初的无情无爱,到如今的缱倦厮守,是她一点一滴所付出的真情换来的。
他不需要为她做到帝后情深,她已然明白他的心。真真假假何须显露给外人看。
一朝入帝王,不再苟言笑。
而他本就是一个有情之人,不论亲情,爱情。守护弟弟的那一刻起,当上皇帝的那一刻起,爱上她的那一刻起,家国,百姓,他的情一点一滴分了出去,且同等重要。因他是个有心有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