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京的夜,早早就沉了。远没有别国的通宵达旦,明灯万千。零零散散的灯笼,萧条在秋风里。远山的狼吠带着秋日的霜重,沉沉地传来。
丞相府的门前高挂着精巧的红纸灯笼,朱漆红门前许久才疾步走过一位身穿麻布短衣的赶路人。
秋风飒飒,吹得灯笼在门前下不住地摇曳。
迥然于门外的不见五指,府内五米一灯笼,处处灯火通明。不住地小厮丫鬟奔走着,原是丞相大人用晚膳的时候。
整个丞相府上下奔走忙碌,阵仗比御膳房还要热闹。
而此时的丞相左玄思,却闷声在自己的书房,一心不闻窗外事。
嘈嘈杂杂地小厮丫鬟忙碌着自己手中的事,自然注意不到从侧门闪过的身影。
黑影似是对府内建筑极熟悉的,翻墙越树,不过一会儿,便来到了书房门前。
四下窥探没人后,轻轻地扣门四下。
书房内的左玄思,听到四声扣门声后,忙放下手中的折子,急匆匆地开门。
看着眼前一身夜行衣又蒙面的人,又探出脑袋环视四周,确保无人后,这才侧过身将人放进来。
黑衣人在左玄思看不到地方,翻了一记白眼。昂首阔步地踏进书房,仿若主人般正坐矮桌后。
摆弄着桌上的茶杯,如闲聊般调笑道,“左大人,我家主人让我告诉您覃国特使现处长阳一家客栈,多日出入嘲天楼。”
听后逇左玄思,不觉大吃一惊,“覃国特使?”
黑衣人见他开口,抬眸扫了他一眼,仿佛这是个极愚蠢的问题,也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可我确实没收到消息”
黑衣人冷笑一声,满是嘲笑地望向左玄思,“你未得到消息,自是那小皇帝防着你。”
“这……”
“哼”黑衣人狠狠地拉过左玄思的右手,将袖中的密信砸到他手中,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这是我家主人给大人的信,还望大人好自为之。”
说完,笑着看了左玄思一眼。便推门而去,一转眼间便在夜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左玄思怔在原地许久,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直到一小厮来扣门,左玄思才醒过神来,怒吼“滚出去!”
那小厮被怒斥后,连忙致歉请罪,接着便乱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左玄思踉踉跄跄地坐回软垫上,惴惴不安地打开手中的密信,“后日未时,骁关城外紫阳坡,特使不得归城。”
左玄思将密信放在豆脂灯上烧为灰烬,扶额沉思。赵帝此番特派密使前往覃国,已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覃国特使必是要除,左玄思深思不得小皇帝是派何人深入虎穴,幸川与赵将军远在边关,招贤令所得的年轻官员尚在朝中,所有拥护小皇帝的人都在他眼下,究竟哪里出了错。
而小皇帝所作,多有逼迫他的意思。
先是封闭东苑,逼他不得已走险暗袭。后驳回交地求和的计划,又多次在朝堂上当中反驳他,将自己的计划彻底打乱。
一步一步,见招拆招。
在颁布招贤令的时候,左玄思便知那小皇帝不会是个好操控的主,却不曾想会这般难搞。
猛然间,左玄思想起了什么,唤了手下的人来。
招贤令中有一人,卫横。小皇帝突然与他亲密,多次密令召见,左玄思派人打听,却是两人深夜密会,笙歌尽起的荒唐。
左玄思也便没放在心上,毕竟小皇帝连一个像样的官位都没有给他。到如今还是个没有府邸的外客,左玄思曾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卫横何许人。
手下的官员都说卫横告病,闭门不见客。
左玄思本没将这等小人物放在心上,今日才察觉其中的端倪。便派人暗访卫横的住宅,看那人是否还在尚京城内。
另一边,卫横折好密信,谨慎地放飞手中的暗鸦。黑夜中,振翅声远了又远。
小甲站在身后,看着卫横的所为,囔囔道,“大人,您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卫横回身,笑着望着他,“自然不是”
“大人,您还笑得出来。太子殿下都说了,赵国已知道了您的行踪,自然不会放过您的。”
“长阳乃赵国境内,知道你我的行踪不足为奇。”
小甲难以理解地说道,“不是这个意思,大人,我们还是快走吧。后日怕是躲不过他们的埋伏。”
“快走?赵国密探早将我们看紧了,这般鲁莽怕是还未出长阳便被包围了。”
小甲听后,满面愁容,焦急地在房中踱步,“早知让那小皇帝多派些人的”
“大人,不然你我二人换了身份,我这等无关紧要的人自不会引起他们的兴趣。说不定便放你而去了。”
“嗯?”卫横听后,苦笑着摇摇头,“小甲,不要多想了,早些休息吧。”
“大人,我这样怎么睡得着啊。”
“若是睡不着,便将我让你读的书背给我听。”
“啊?”小甲听后,一咧嘴更不高兴了,蔫蔫地回了自己的房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第二日,卫横依旧信步前往嘲天楼,没有刻意地规避也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暗处的密探,宛若平常。
小甲心中如被一根细线牵扯着,怎么都不平静,他低头跟在卫横身后,尽量控制自己不去将注意力放在周围的密探身上。
到了嘲天楼,卫横选了自己第一次坐的位置。小甲没有落座,笔直地站在他身旁。
而在主楼二楼上,有扇窗刚好正对卫横的位置。
华容站窗边,静静地望着卫横。
卫横迎上他的目光,微微颔首,转而专心饮酒。
“殿下,赵国那边怕是要出手了。”
“怎么?”
景盛顺着偷看了眼,转而想到有驳礼法,不自觉低头,“昨夜宴会上,赵国同意将谣河归为靖国国土,又划了两城给靖国。”
“呵”华容冷笑一声,转身回了座位,“同意将谣河归为经过国土?本是我朝国土还须得他同意?”
景盛听后,没忍住笑,“昨夜里,赵国这般恼了晋国,两国君直骂了起来。好不热闹。”
“如何骂了起来?”
“晋国自是不满赵国偏利,便要与陈国争覃国国石,陈国还未开口,赵国为安抚以表忠信,先驳了晋国,为此便吵了起来。”
“赵国这次倒大方,原是他嘴里的肉,今倒松了口。一夜间又是城池又是国石,这般慷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