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萧言拿起档案袋又从里面取出了一份文件，翻到第二页指了指照片上的小女孩道，“这是当年案发现场的照片。”

“吴家小女儿那天穿了一个高领的公主裙，她脖子上的勒痕正好被领子遮的严严实实，”沈萧言看着沈谌道，“如果不探脉搏，看起来和普通昏迷没多大区别。”

“郑侨一直在避开直接回答吴家小女儿的死因，”沈萧言极浅地笑了笑，“因为他不知道。”

“用那么大力气把一个小孩子勒住，‘没干什么，谁知道她就死了’？”沈谌听完沈萧言回忆当时的过程，嗤笑一声，“勒死这么明显故意杀人的动机，会预料不到可能出现的死亡结果？”

“所以你才说杀了吴家小女儿的是吴梓月？”沈谌挑挑眉，“刚刚楚括不是说郑侨不知道吴梓月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吗？那他为何要保吴梓月？”

沈萧言深深地看了沈谌一眼，淡淡一笑没说话。

“难道……”沈谌显得有些惊讶，而后又是了然的样子，“难怪你一口断定吴梓月是绑架共犯，郑侨知道了吴梓月是自己亲生女儿没道理绑架她，只有可能两人同谋向吴家要钱了。”

“而在绑架的过程中吴梓月把对胡氏的恨全部转到了吴家小女儿身上，起初只是殴打，后来竟然起了杀心，趁郑侨不备勒死了她，然后把人绑在椅子上，”沈谌点点头，以这样的逻辑想，之前的疑点便全部合理的连了起来，“等郑侨过来时就说把人打晕了，郑侨自然深信不疑。”

“所以听到吴家小女儿死了的消息，郑侨起初是讶异，毕竟他自己没有对吴家小女儿做什么，”沈谌接着道，“但随后又想起了吴梓月做的事，自然而然地以为是女儿不小心把人打死了，但是郑侨又明显感觉到你在套他的话，多说多错所以他含含糊糊地回答就是想糊弄过去。”

“如果不是故意杀人的罪名，郑侨当年也绝对判不了死刑。”楚括看着郑侨的照片出神，缓缓道。

沈谌看着楚括沉思的样子，眼睛一眯，意味不明地看着楚括道，“你是觉得郑侨似乎临了还尽了些做父亲的责任？”

楚括立时眉头一皱，“部长在说什么，郑侨顶了不该顶的罪，一个从动机就错了的行为，怎么能够简单因为人伦道德就情有可原？”

沈谌被呛声了也不甚在意，转头盯着楚括认真的模样看了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是”。

“您清楚的很，”沈萧言接着楚括的话冷笑一声，沉沉道，“包庇杀人，郑侨连做人的责任都没担起来，他尽了那门子做父亲的责任？”

“只是他被捕后一切罪名都认，”楚括紧接着出声，“只是咬死说没有收到吴家人给的一百万赎金所以才下狠手杀了人。”

沈谌闻言凉凉地看了沈萧言一眼，“两年前吴梓月的案子后，你带人把那一百万找了回来，那这么说要不是你两年前在吴梓月的案子结后突然想到他的藏钱地点，这一百万还真是找不到了？”

“赎金不是两年前找到的，”楚括纠正道，“师父六年前就知道了藏赎金的地点，只是为了钓吴梓月出来，我们一直把赎金放在那儿没动。”

“哦？”沈谌兴味地看着沈萧言，“你还有这种破案的能力？”

“破案是调查处犯罪专家的活，”沈萧言淡淡一笑，摊了摊手道，“我是谈判专家，不负责破案。”

“是郑侨要和师父谈条件，”楚括脸上难得的显出了一丝嘲讽的意味，冷然道，“他以为什么都能当条件谈吗？”

当年调查部那边在一审前怎么也问不出郑侨拿走的那一百万的下落，在最后郑侨被带去庭审的路上，沈萧言再见到了他一面。

“我见不得人逃罪，却也见不得人担罪，”沈萧言看着对调查部的死刑警告无动于衷的郑侨，似乎是惬意地扯出一丝笑意，缓缓道，“慢慢来，绑架的是绑架，杀人的是杀人，检察可以再来一次，跑不掉。”

那时前一刻还一副破罐子破摔模样的郑侨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瞪着沈萧言，眼中带着莫名的恨意，整个人往沈萧言的方向扑来，被警员牢牢按住。

“不过，”沈萧言笑着摇摇头道，“你知道我是谁，我是谈判专家。”

“讲究礼尚往来。”

……

“你诈他？”沈谌几分戏谑地看着一脸平静的沈萧言，“这可有别于你平时的作风。”

“他敢用律法跟师父谈条件，”还没等沈萧言开口，楚括便抢先冷斥道，“他错判了谈判专家的职业底线，就别怪师父不跟他讲所谓道义。”

沈萧言倒是不在意，淡淡一笑道，“他清楚本就是他弱我强，他敢给我条件用赎金换我对吴梓月的事不开口，他既然觉得我作为谈判人员做得出隐瞒犯罪的交易，那我更卑鄙地只收好处不给回报倒也应该在情理之中。”

“况且，”沈萧言将郑侨案文件翻到最后的庭审记录副本，指了指两张连拍的照片道，“若是他从一开始就是想以赎金的信息掩盖其他信息，他不见得就是亏了。”

沈谌看向沈萧言指的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庭审结束后郑侨被带走前拍的，第一张照片他将左手举至胸前，张开所有手指，却也只有四根手指，那只断了拇指的左手在镜头的放大后显得很是渗人。

沈谌记起两年前挖出赎金的那个福利院正是叫做叫做“四月天福利院”，说是取自“你是人间四月天”。

只是，沈谌皱眉道，“你当时怎么确认他比的四？”郑侨左手只有四根手指，就算他要比五也会是一模一样的手势。

“不会是五，”沈萧言淡淡道，“他想我保他女儿却又怕我不讲信用，所以故意用左手来跟我比划。”

“但是，”沈萧言话音一转，指向就放在第一张照片旁边的另一张照片，照片上郑侨的动作很相似，也是伸出手比了一个“四”，只是这次用的是右手。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为了误导你故意用右手再比划了一次错误的答案？”沈谌不甚赞同道。

“他不是在给我比划第二次，”沈萧言轻笑一声，似是在嘲笑对方的不自量力，“他是在报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