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赶紧问:“什么方法?”
郑明答道:“跟我回去,加入镇北军。我保证不但你的罪责全消,还会向上面举荐你。等过些日子我升了别将,冯准也会升校尉,正好空出来一个旅帅。我看你小子就不错,进来先干段时间,等冯准一升职,我包你能做上旅帅!”
少年慌忙摆手,摇头如拨浪鼓一般,连声说道:“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你让我做啥事都行,就这个事不行!”
围观众人里面立刻有人喊道:“傻小子,不少人在军营里面混了十几年,都混不成旅帅,而你刚进去就是。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别不识好歹,赶紧答应了吧!”
少年无奈的说:“真的是不行啊!要让我爹和师父知道我在这当了兵,非气死不可!”
郑校尉刚想再劝说一番,忽然听得有人喊了一嗓子:“秦爷来了!”
听到这一嗓子,人群中很快就自觉让出了一条路来。
只见从这条路上,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一个人,身材高大,国字脸,唇上留着八字胡,两腮胡须蓬立,浓眉大眼,身穿一件上等貂裘。陆青崖认得,这就是朔风庄的庄主秦仲。
而在秦仲的身后,紧跟着四个威猛的大汉,腰间都挎着钢刀。这是他的四个助手兼护卫,分别叫尚云、夏昆、左师、尤贵,都曾经是军中的百战精锐,在江湖中也算得上好手。
秦仲一看到郑校尉,就笑眯眯的说:“哟,小明!咱们可是有日子没见了。”
郑校尉知道这是叫他他的名字叫郑明脸一下子臊得通红,支支吾吾的说:“秦……秦爷,您……您能别……别再当众……叫我这个不?”
再看场上那一群人,不管是围观群众还是兵士,一个个都使劲的憋着笑。只有那个少年一本正经的说:“大叔,原来你叫郑小明啊?”
听到这话,不少人憋笑憋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而郑明真恨不得一鞭砸死他。
秦仲哈哈大笑,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道:“你看看你看看,在我这脑袋里,还总是把你当成那个二十郎当岁的新兵蛋子,谁想现在都是从七品的校尉了,而且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该升正六品的别将了。怨我、怨我!好了好了,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啊!”
郑明此时心里面相当无语,因为“最后一次”这话,他已经听过三次了。
他虽是铁衣门的内门弟子,但在其中却并不出众。他不甘心留在铁衣门庸庸碌碌的过完这一生,于是在二十多岁的时候选择了参军,成了秦仲手下的军士。但参军也就两年后,秦仲就因伤退役了。
秦仲很喜欢他,在退役前就把他提拔成了队正,而退役后也向曾经的下属和同僚频频推荐,再加上立了些功劳,几年前便已经升至校尉而他即将升别将的事,秦仲也没少出钱出力打点。因此,郑明心里面非常尊敬和感激他。
秦仲扫了眼人群,看到了一旁不远的陆青崖,笑道:“陆公子,你也在啊!”
即便在河北这个地方,陆青崖原来在离城会仙楼积攒的那点儿名声也依然有些作用,秦仲对他也是青眼有加。
他向前走了几步,到了他身边,拜道:“秦爷。”
秦仲点了点头,又对郑明说道:“郑校尉啊,你不是来这里抓人的么,人呢?”
不等郑明开口,那个少年就凑了过来,指着自己说道:“是说我么?”
陆青崖觉得很无语: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你这么着急承认做啥?
郑明看了少年一眼,对秦仲说:“秦爷,就是这小子,他的武功相当好。”
秦仲扫了一眼两人刚才打斗的地方,心里立刻明白了**分,颇为吃惊的说:“冯旅帅打不过他也就罢了,连你也打不过他?”
郑明低头回道:“惭愧、惭愧,给镇北军丢人了。”
秦仲大手一挥,满不在乎的说道:“这有什么丢人的!你把他拉到你的营里面做你的手下,不就完事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这小子不同意。”
“不同意?”秦仲打量了少年一番,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栾羽。”
“好男儿就该当兵,郑校尉又看中了你,你为啥不去?”
栾羽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爹和师父绝对不会答应的!”
郑明又说:“小兄弟,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犯了罪是实,就算我今天能放你一马,你又能逃多久?你打得过我一个,打得过六万镇北军吗?”
秦仲问郑明:“这小子犯了什么罪?”
“无证御马,强闯边境重要关卡,还有纵马伤了几个弟兄。刚才拒捕我就不算了。”
秦仲一听,瞪大了眼睛,点了点栾羽,说道:“乖乖,你小子也太能惹事了吧?要是数罪并罚的话,怕是得判你个流放南蛮之地。那样的话,你这一辈子可就交待了。”
“啊?有这么严重?”栾羽这时候似乎有点儿慌了。
郑明说道:“秦爷说得不错。不过你若肯投军,这些罪责我保证可以一笔勾销。”
栾羽一个劲儿的央求道:“求求你别再说了,这件事真的不行。这样吧,等我把马给卖了,拿了钱之后再补偿那些伤到的人,行不行?”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刚才要卖的那匹枣红马。
“马?”秦仲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那匹马上,可只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就直了,眨都不眨,就像发现了一个大宝藏一样。
他缓步走到了枣红马跟前,眼中流露出无比的喜爱。他轻轻的抚摸着马的脖颈,连声赞叹:“好马、好马、好马!这一看就是产自西域的上等纯血马,耐力和速度都十分惊人,说是能日行千里都不为过!而且……还这么像火云……”
他说着说着,眼神中忽然流露出些许悲戚之色。
陆青崖悄声问尚云:“尚兄,这火云是……”
尚云小声答道:“火云是秦爷曾经的坐骑,是他升任偏将时靖王送给他的。秦爷非常喜欢它,即便后来腿残了无法骑马,也经常会牵着它出去遛。可惜去年,那匹马老死了。别说,这匹枣红马看上去挺像火云的,而且火云也是一匹西域纯血马,真挺巧的。”
“原来是这样。多谢。”
秦仲温柔的抚摸着马的脖颈,愣了一会儿神,才抹了抹眼睛,慢慢走了回去。他对栾羽说道:“小子,这匹马叫什么名字?”
“赤影疾。”
秦仲微微颔首,又对郑明说道:“郑校尉,这小子纵马伤了几个弟兄?”
“七个。”
“伤得重吗?”
“四个轻伤,三个稍微重点儿,断了骨头,不过也没大事,休养一阵子就好了。”
“好。郑校尉,我跟你说个事。”
“秦爷请讲。”
“这匹赤影疾是我的马,这小子则是我一个关外好友的孩子,在这里求学,一直借住在我那。他前些阵子想家,没跟我打招呼,就骑着这匹马偷偷回家了,忘了带马证。回来的时候,由于骑术不精,边关人多让马也有些受惊,结果才冲撞了关卡,还误伤了几个弟兄。
这些事都不是他有意为之,我回去也肯定会好好责罚他,不让他再犯。为表歉意,伤的那些弟兄,轻伤的每人一百,骨折的每人二百。还有,我记得袁将军的夫人快过生日了,过几日我叫人送一件上等的狐裘过去。拜托你回去把我这些话讲给他,可否?”
郑明知道,秦仲虽然早已退役,但资历摆在那,退役后也与镇北军多有交往,威望依然不小,无论哪个将军都得给面子。他明白秦仲的意思,于是拜道:“郑某明白了,原来这次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秦爷放心,您的话我一定原样带到。”
秦仲点点头:“嗯,有劳你了。你和弟兄们跑这一趟也不容易,等下我叫人给你支一千贯,犒劳犒劳弟兄们,你也再去搞一件上好的兵器来。”
郑明连忙拜谢:“多谢秦爷!让您破费了。”
那些兵丁听到有钱拿,也赶紧一齐拜谢:“多谢秦爷!”
陆青崖在一旁听完了这两人的对话后,脑子里就一句话: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但栾羽的脑袋显然还没转过弯儿来,一脸迷惑的嘟囔着:“这匹马什么时候成他的了?关外好友?他认识我爹吗?而且我咋成过来求学的了?”
陆青崖赶紧扯了他一下,小声说:“你要是不想当兵又不想被抓,就闭嘴!”
栾羽赶紧把嘴巴捂得严严实实的,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