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锋利的刀刃离栾羽的左掌越来越近,以厉以恒出刀的速度,只要一刹那的工夫,就会把这只肉掌削成两半。然而,他却忽然发现了一件怪事。
自己在这一刀上使出的内力,竟在须臾之间就消失殆尽,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走了一般。他这一刀的速度和力道也大大降低,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瞎砍出来的一样。
刀刃很快停在了离栾羽手掌只有一寸的地方,但竟然无法再前进一丝,如同两者之间隔着一层铜墙铁壁。
厉以恒心中大骇,立即又运劲试图砍下去,可都是刚一运劲,内力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又想运劲把刀给抽回来,但还是如刚才一般。
而在外人眼里,那把刀就像是被强力的磁石吸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这下子,不光厉以恒懵了,场外所有人都懵了,甚至连包括展飞在内的那些身经百战、见的多了的高手,一时间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此时再看栾羽,他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额头也上不断渗出豆大的汗珠,显然是内气紊乱之象。
亲身体验过一次,他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严令他不能随便使用此技。不过见到厉以恒已经彻底蒙圈,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栾羽立刻收回了左掌,已经半傻的厉以恒的刀锋前那道看不见的墙也随即消失不见,使得他失衡前倾。而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栾羽的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厉以恒看着栾羽,眼神中既流露出难以置信,又流露出不甘。难以置信的是,他已经用出了神木谷压箱底的武学,然而这个少年的所用的武学却更加匪夷所思不甘的是,他本来以为这场根本就不用打的,自己会直接晋级决赛。
他再看看自己的父亲和叔叔,他们也显得很是沮丧。
但是到了这个地步,当着众人的面,他也只能垂头丧气的对栾羽抱拳说道:“栾兄真是好本事,厉某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栾羽也拿开了刀,然后抹了下汗,深吸了一口气,抱拳笑道:“厉兄,承让了。”
真是太悬了。他知道如果当时再维持下去,用不了三个回合,自己怕是就得走火入魔。
得胜的栾羽兴高采烈的走下了擂台,陆青崖赶紧迎了过去。
栾羽得意的说:“大哥,我表现得如何?”
陆青并未回答这个,而是问:“兄弟,你的伤还好不?”
一听到“伤”这个字,栾羽看了看身上,忽又龇牙咧嘴起来:“哎哟……哎哟……大哥,你不说我还不觉得疼,怎么你一说我就觉得好疼……”
得,这还怪我了……
陆青崖赶紧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白瓶递给他:“这是白玉化生散,你赶紧抹上。这个药治愈外伤见效极快,你下午打决赛时候,这些伤应该不会影响你。”
“哦,好。”
栾羽刚刚接过药瓶,展飞又走了过来,伸手在栾羽身上轻轻一拂,后者顿时感觉如沐春风,所有疼痛几乎立刻消失不见,甚至连流血的速度都减缓了。
栾羽明白他这是用高深的内力和精湛的点穴手法在为他止血疗伤,赶紧冲他一拜:“多谢大人。”
展飞点了点头,微微笑道:“年轻人,你很不错。”
“大人过奖了。”
“不过我很好奇,你在最后时刻用出的那个武学,到底是什么?展某虽不敢说博闻广识,但在靖武司十几年,自问对世间各路武学都有一定了解,然而却无法认得你用的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不光展飞好奇,陆青崖也很好奇。
“这……”栾羽支吾了一声,然后再次拜道:“请大人恕罪,家师不许我告诉别人。”
展飞呵呵一笑,挥手说道:“既然不方便,那我也就不问了。”
“谢大人谅解。”
展飞又看向陆青崖,说:“这位少侠是……”
陆青崖赶紧低头行礼:“晚辈陆青崖,见过大人。”
栾羽补充道:“他是我大哥。”
展飞笑着对陆青崖致了下意,没有说话,便悠哉悠哉的走回了嘉宾席。
……
待栾羽涂抹完伤药回来后,本打算去找陆青崖,可见后者又跟谢燕在一起,而且二人似乎在说话。他想起昨天郑明跟自己说的,便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恰巧这时郑明也回来了,见到栾羽自然高兴又听说栾羽已经晋级决赛,笑得用大手不断晃他的脑袋,差点儿把他给晃晕了。接着,二人便找了个地方一起观赛。
说回陆青崖那边,谢燕向他问起栾羽为何差点儿没赶上比赛,他便把找栾羽时见到的情况,以及二人之间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谢燕凝眉思索了一阵,开口道:“这事恐怕不简单。”
陆青崖回道:“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我没什么头绪。燕子,你有什么想法?”
谢燕看了看厉家兄弟,压低声音说道:“我觉得,这件事怕是神木谷的人干的。”
“神木谷?”陆青崖先是惊了一下,又一想,神木谷确实很可疑,因为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厉以恒,他们的动机很充分。
但动机是动机,他并没有证据。做这事的人连暗器都没有留下,可见是精心设计过的。更何况这是在人家地盘上,如果人家真要谋划想做什么的话,恐怕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想到这些,他只得耸了耸肩膀,说道:“有这个可能,但无凭无据,这里又是人家的地盘,就算是他们做的,我也没辙。”
谢燕冷笑一声,说道:“那又怎样?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人就是这样,自以为能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呵呵,做出了下流龌龊之事,早晚会落得个天怒人怨、家破人亡的下场!”
陆青崖听她这话,总觉得别有一番意味,像是在说这件事,却又不像单单在说这件事。但他知道燕子说话一向有些怪里怪气的,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
再看擂台之上,秦杰和黄慎思已经左右站好,看来第二场半决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秦杰也换了一把剑常希古的佩剑“古意”,一把第二等的利刃。他能看出来黄慎思的刀并非凡物,如果秦杰用自己的剑,怕是难以应对,于是便将自己的佩剑借给了她。
厉云山见二人都已经准备好,刚要命人点香开锣,宣布比赛开始,黄慎思却突然抬手说道:“等一下!”
接着,他冲着秦杰抱了下拳,淡淡的说:“秦姑娘,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我不想跟你动手。就算赢了你,我也不觉得光彩,你还是下去吧。”
啥?姑娘?
场外的观众一听,全都炸开了锅如果这是真的,那么秦杰可是唯一一个参赛的女子。
当然,谢燕、陆青崖、栾羽和郑明昨天就知道了,都表现得很淡定。
韩觉、常希古和展飞也是波澜不惊,而厉家兄弟和其他嘉宾则在交头接耳,看上去都或多或少有些迷惑。
秦杰没有回应他黄慎思的话,而是看向厉家兄弟,拜道:“大谷主、二谷主,本次擂台赛,可有规定女子不能参赛?”
她并没有否认黄慎思的话,也就是承认了自己是女儿身。场下议论自然更甚,而昨天与她交手的鲁力则一脸蒙圈的看着她,用单身二十多年的左手挠着后脑勺,自言自语道:“我咋昨天没看出她是个妹子呢……”
厉云山则摇了摇头,说:“并无此规定。”
秦杰又看向黄慎思,毫不客气的说:“既然连大谷主都说我可以上擂台,黄少侠,你又有什么资格这就让我下去?莫非是轻视在下?”
黄慎思低声嘟囔道:“我也没办法,师父让我见到云梦派的人要让着,不要跟她们打。要是以后让师父知道了,他非得收拾我不可……”
他的师父与云梦派大有渊源,这十年来把云梦派的东西给他讲过不少,自然包括武学。所以,他昨天就已经看出来秦杰用的是云梦派的武功。
其实他一直很好奇,他师父那种标准的北方糙老爷们怎么会对一个遍地美女的江南门派那么熟悉,甚至连她们沐浴的地方叫太真池都知道,莫不是当年进去偷看过她们洗澡?
秦杰并未听清他的低语,反而觉得他可能是在说什么瞧不起自己的话,顿时心中生出几许怒意。她拔出剑来向黄慎思一指,带着几分愠色说道:“黄少侠,如果你真不想跟我打,那你就自己走下去,而不是让我下去!我虽是女流之辈,但也绝非可欺之人,想让我下去,除非击败我!”
黄慎思虽然不想跟秦杰打,但更不会连打都没打就认输再说了,他根本不认为自己会输。于是他只得低头叹了口气,小声说:“罢了罢了,大不了以后吃一顿竹笋炒肉……”
他又抬头看向秦杰,拔出长刀,说:“秦姑娘,那就领教高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