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故里萧家,寒玉楼。
苏寒星正住萧月白对门的花阴间,本应是天时地利,偏偏萧月白昨儿半夜才到的萧家,今日一早便出去了。
也未说是去哪,直到三更天,都未回来。
狼眸自栏杆处望了许久,却总望不到那心心念念之人。
苏寒星周身冷得吓人。
她不回来,便是哪个想吵想闹的,都被苏寒星一道眼神给止住了。
寒玉楼骤然安静,静得可怕。
便是几个奴仆,也压着声,不敢轻举妄动。
一到了深夜,个个都溜去房里。
只有苏寒星始终望着栏杆外。
凭栏处,从柳梢明月望到夜末一点白月凉凉。
都说这明月故里月色迷人,小少主所居明月倚更是琼月皈依处。
苏寒星在萧月白对门,所见之月,自然也是天底下最美的月。
可他却莫名觉着,有些凉。
少了佳人,胜景也是平荒。
钢蓝添白碗,夜色退,拂晓将破。
远处终于飘来一人影。
苏寒星金眸一亮。
“阿月,你回来了!”
却见萧月白偏头看来,美人少了素日的温婉,却也是原味的冷清,寒眸若水无情,惹他心头一动。
萧月白点头致意,又急急进了房里,将流风喊来。
房门“嘭”地关上。
苏寒星嘴角的笑意未僵。
心道阿月这少主实在做得太忙了。
转身也往房里走去。
近日冀州也出了不少事,虽说有青阳先生管着,但很多事还是要他亲自确认才可。
回身的瞬间,眼神却落到闪身进入萧月白房里的那道身影,狼眸一深。
“流风,让暗枭卫全力追查萧清婷的下落!另外,给九龙洞上追魂香,一旦有人逃离,给我盯死了!”
“是!”
一道黑影频空消失,萧月白捏了捏眉心,心头的大石算是放下了一些。
回念才想到苏寒星方才那一句,心中思忖两下。
毕竟是一方之主,还是早些遣他回去吧。
正思索着,便听非鱼道:“小白,你这是要继续追查魔族的事?”
刚刚从毓灵山回来的路上,小白不是说了,姑姑不让她管人界大劫的事吗?
他也觉着挺好的呀,毒尸之事本就挺烦了,又来个人界大劫,小白的身子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守得住啊?
“我没事。”
萧月白摆手。
心中刚落下的石头,又提了起来。
早前说起人界大劫之事,姑姑还未有什么,今日却突然打断自己反而借毒尸下落转移话题,实在不能不让她有所怀疑。
她急着回来让流风去追查跟踪乱入者,就是为了确定魔女的具体行踪。
魔女很有可能,就在这群乱入者当中。
“月白是在担心通灵血脉的事吧?”
飞花镜一说,非鱼才后知后觉,三百年前大祭司灵台献祭换来四方神镜保住人界安宁,这两百年后的大战,若人界不敌
“小白,你是担心姑姑同上一任大祭司一样?”
非鱼刚说出口,又突地恍然笑道:“怎么可能!又不是三百年前,再说祭祀又不一定就能真的救人。”
却见萧月白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非鱼戛然顿了片刻,“救人”二字弱的几不可闻。
萧月白薄唇微抿。
祭祀确实不一定能救人。
但人心就是那贪吃的饕餮。
哪管能不能吃,都要拆吞入腹才知晓。
若是到时有人胆敢怂恿姑姑献祭,她必定要杀了他的。
但她绝对不会让那一刻发生!
只要找到魔女,说不定能阻止人界大劫的到来。
明日先去碧海寻沉彩璧,沉彩璧能寻到世间至阴至邪之物,或许也能找到乱入者中那个魔女。
“对了,”萧月白眼前闪过什么,眸色微明,“既然要去碧海,明日顺便去一趟碧海水牢吧。”
“要去看小青莲吗?”非鱼神色怪异。
倒不是说去看小青莲怎么样,只是小青莲如今体内是那个乱入者,他怎么看都觉着怪怪的。
好端端一个侠女变成了娇柔的小家碧玉,真真辣眼睛。
萧月白点头,“先看看吧。”
竖子无罪,她没必要为难一个无知的乱入者,更何况,也没酿成什么错。
“启禀少主,门外十三长老求见。”
门外传来红绡的声音。
“小白,你老爹半夜三更来干嘛?”非鱼都一头雾水。
可别告诉他,那渣爹是来看小白的?
这绝对不可能,小白她爹自她十岁母亲去世那年,便不再来看过她了。
今儿个是怎的回事?
幡然醒悟也该挑时候不是?
半夜三更,非奸即盗。
萧月白眉头轻蹙。
“让他进来吧。”
拂袖将内室的门掩上,又在桌前摆了道屏风。
萧景文进来时,便见女子于朦胧画屏后端坐着,手里应是摆弄着她那神器非鱼箫。
双眸暗藏异色。
道:“你既然回来了,就该去看看你的妹妹。”
萧月白俏眉微挑,“父亲半夜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事?”
萧景文冷哼一声,“若不是担心你抛之脑后,我又何必走这一趟?
你妹妹在水牢里受尽委屈,你这个做姐姐的居然还好意思坐在这快活?
有时间关心萧清烨那外人,没空来看你妹妹!我看你是要认别人当爹!给别人带娃!”
萧月白的眸色微寒,若是萧景文说她都可以,他是父亲,他毕竟生了她,养了她十年,有什么她都可以受着,但他偏偏就不能说萧清烨!
宿宿年幼父母双亡,大伯在世尚对她有所照顾,大伯离世了,宿宿受尽欺负。
竖子何其无辜,他凭的什么牵扯他人!
脸色不好看,语气更是冷然,“父亲若是说完,便可回了。夜过半,月白该休息了。”
逐客令一下,萧景文双眸抖厉。
该休息?
什么叫该休息了!
他今日特意过来寻她说事,她居然还不听了!
“萧月白!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妹妹现在还在水牢里关着!
你还有心思休息!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
萧景文说到后头,气喘在“的”字上,硬生生停住了。
没敢说出声。
“没心没肺的什么?”萧月白冷笑,语气温柔得诡异,“父亲是想说,月白是那没心没肺的人?还是没心没肺的畜生!”
萧景文食指指着萧月白气得胸口岔气:“畜、畜生!畜生!”
萧月白凤目微怔,转而温声笑道:“那还烦请父亲回去,莫要让我这畜生,碍了您的眼。红绡,送客!”
萧景文一口气才缓过来,刚要说什么,就被红绡喊了几个暗枭卫架了出去。
被拖出去时口里还骂骂咧咧说着“家门不幸生子不孝”,可还未喊完两句,红绡手中禁音符一启,声音就兀地禁住。
呜呜啊啊的,最后连呜呜之声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