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回来!”
正在说话间,外面传来下人的通传声。
王氏摁了摁眼角,笑着对一双儿女道:“你们的爹回来了。”
话音微落,脚步声渐近,不一会,身着一袭青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将近四十的年岁,看起来却不过三十左右,相貌俊朗,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儒雅气息。
炆泽轩,当朝国公爷,她的生父!
炆元沅唇角含笑,实则眼底早已是冰寒一片。
对这个生父,前世她便已看透,他就是个本事不大,心气儿却很高的狼心狗肺之徒,当初他是如何对待她,又是如何对待兄长,又是如何的薄情寡义,这一桩桩一件件,她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炆泽轩是世人眼中情深义重的好男人,不纳妾室不设偏房,后院中唯有结发妻王氏一人,外界皆道炆国公夫妇鹣鲽情深,琴瑟和谐。
其实不然,炆泽轩将所有人都骗了!
前世她娘去世后,尚未过头七,炆泽轩便迎了继室过门,且还带了一个比她兄长大一岁的继子。不到一年,在她外祖受伤养病之际,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撸了兄长国公爵位的继承权,将那继子扶了爵位。
不知这其中纠葛的外人只道炆泽轩疯了,竟舍了亲子扶继子,殊不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继子,是他的亲子,而那继室不是别人,正是他当年家道中落的青梅竹马!
早在迎娶她娘进门前,炆泽轩便与那青梅竹马暗度陈仓,多年来,他们母子一直被他养在外面,直到她娘去世,他便迫不及待的将那母子迎进了门。
而她的兄长,被撸了爵位不说,耿直的他中了算计被撵出了炆家,炆泽轩更是对外称兄长忤逆不孝,意图奸杀继母,一顶顶毫无翻身之力的帽子皆扣在兄长的头,导致兄长名声尽毁,偌大的燕京,竟无一女子敢嫁!
“妹妹?”
炆元沅回神便看到炆泽轩正眼睛红红的望着她,敛下诸多嘲弄,淡淡的唤一声:“父亲。”
“好,好孩子,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炆泽轩激动的心情在见到炆元沅如此清淡的态度后瞬间冷却,心道,到底在外面养了这么多年,心不在一处的。
终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坐下来后,炆泽轩关切道:“这些年你怕是受了不少的苦?”
炆元沅自是看到了他眸底的怜爱,她知道,这个时候的炆泽轩对她是有几分怜惜的,只是这份怜惜在随着日渐相处中,败给了现实。
她不怪他后来的嫌弃和漠视,毕竟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且自己只会让他丢脸,但他对兄长的狠心绝情,她却做不到无事人一般!
淡淡道:“还好。”
炆泽轩又关切了几句,但每每得到的皆是冷淡至极的回应,这就犹如,自己热脸贴了冷脸一般。
当下便憋着一口气借口去了书房。
见状,炆长贤说了声忙追了出去,“父亲莫恼,妹妹她是刚回来一切尚且不适应,给她点时间适应适应,待习惯了就好了。”
炆泽轩自认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心胸宽广,当着儿子的面自是不会说什么,但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父子俩先后离开后,王氏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拉着炆元沅说了一会子的体己话。
说实话,有了方才的一幕,她也做好了触冰的准备,谁知她与炆泽轩的待遇大大不同,这让她很是疑惑,不过终究没有问出来。
之后,王氏带着炆元沅去了一甯苑,一甯苑是她前世所居的院子,今生也将会在这度过。
院中的一草一木,屋内摆设,皆是王氏亲手所布,极尽大气温暖之意,不难看出,是用了心的。
“元沅,你喜欢吗?”
炆元沅点点头。
在她脸没有看到任何的勉强,王氏松了口气,转瞬又自责内疚了起来。
一甯苑在国公府的后院中只是处中等院落,最好的自然是老夫人住的福禄苑,其次是她的致宁苑,跟着是炆牧珍住的思苑,最后才是这一甯苑。
她有心想把最好的给女儿,但又越不过一个孝字,不但在排序让女儿矮那养女一头,且住的院子,也在那养女之下。
她没用,不能给自己的女儿最好的,排序如此,院落亦是如此……
这般想着,王氏更加难受自责,抚女儿瘦弱的小脸,“沅儿对不起,是娘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明明她的女儿才是国公府独一无二的明珠,如今却被一个养女生生的压了一头,且,她的女儿归来,当祖母的却不在府……
想到前两日婆母带着炆牧珍去普乐寺名为祈福之事,王氏便是一阵气恼。
早不祈福晚不祈福,偏偏要在她的女儿回来时去祈福,且去距离最远的普乐寺,一去便是数日,此举分明就是让她们母女难堪!
只可恨她没用,身为儿媳越不过婆母。
越想王氏越觉得对不起女儿,搂着她不停的道歉自责。
历经过一世的炆元沅如何能不明白此歉由何而来,心头冷笑一声,前世便是如此,在她回府前,老夫人便带着炆牧珍去了普乐寺,直到她回府的第四日方归。
重活一世的她很清楚,老太太此举名为祈福,实则是有意为之,为的就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告诉一干人,嫡女回来又如何,嫡女也越不过她的眼珠子炆牧珍去!
她还没回来,老太太便给了她这个下马威,不得不说,待炆牧珍,那老太太当真是偏心眼到家了。
前世她想不明白,明明她才是她的亲孙女,明明她们才是血脉相连的至亲,怎能不偏心她这个亲孙女,而是偏心一个养孙女呢?
后来在见识了炆泽轩的狠心绝情后,她明白了,原来这种无情,是会遗传的。
现如今,不论是老太太,还是炆泽轩,他们的看法于她而言已然掀不起任何的波澜。
不在乎,又何来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