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亮下,炆长贤仅着单衣,手的长枪在他的掌控下好似活了一般,少年郎的脸庞严肃紧绷,点点磅礴霸气浑然天成。
炆元沅从未见过兄长如此肃穆,好似怀揣着崇高的敬意,仿佛他手里的不是一杆枪,而是和他并肩而战的战友!
啪啪——
最后一记结束后,炆元沅不禁拍手叫好。
闻声,炆长贤这才发现了妹妹的存在,连忙将枪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一旁,前来,“你怎么过来了?用过晚膳了吗?”
“用过了,哥哥呢?”
“自是用过了,走,先进屋。”
炆长贤出了一身的汗,去内室收拾了一番方才出来。
坐在妹妹的旁边,接过茶水灌了一大口,道:“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
“没事就不能过来吗?我回来许久,还是第一次来兄长的清明苑,听哥哥这话,可是不欢迎我?”
炆长贤失笑,“怎会,为兄这清明苑不欢迎谁也不能不欢迎妹妹啊。”
说笑了一番,炆元沅便将小金牌拿了出来,推过去。
“你这是……”
“还请哥哥将此物还给它的主人。”顿了顿,继续道:“之前不知此物的贵重倒也罢了,如今我既然已经知道此牌的贵重,自然不好再留在身边,只是我前去寻颜二哥不大妥,便来找哥哥,请哥哥代我物归原主。”
听完这番话,炆长贤笑了,“之前跟你说那些为兄无他意,只是想告诉你,以后若是遇到困难,便可拿此牌去帮忙,我是从军之人,不能常驻家中,为兄不在身边,此牌也算是个护身符。”
“可是……”
将金牌重新推了回去,“收着吧,颜霖枫的性子我了解,他既然给了你,便是不会收回的,而且,他那人可是很少有这么大方的时候,大好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再说了,你既叫他一声哥哥,他便要有当哥哥的责任,不过是一枚小金牌,当不得什么,别太往心里去。”
炆元沅哭笑不得,她叫他哥哥,是因为他当得起,可从未想过从他身捞到什么好处啊。
在炆长贤的说服下,炆元沅最终重新收起了小金牌。
“哥哥,你与二哥是如何结识的啊?”
最初,她以为他们二人是因家世相当一起长大,相识至今,可根据今日的了解,并非如她所想的那般。
当初,她也曾疑惑过,就算颜霖枫无官无爵在身,有家世在,也不至于在去武安侯府找颜子宏讨要说法时,不但占不到便宜,且被人撵了出去。
当时她也没有多想,只当武安侯府瞧不颜霖枫。
而今日见到颜霖枫,曾经的疑惑一同涌现。
也是直到今日她才知道,颜霖枫并非出身官家,也不是同武安侯世子颜子宏为本家,而是他出身于燕京首富颜家,乃是颜家庶子。
而兄长出身于国公府,两人的身份说起来,当真是差距极大,而且,两家又没有什么交情,二人的相交委实让人大感意外。
经过兄长的一番解说,炆元沅这才知道炆长贤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兄长因外祖的关系,自小便是小霸王,不爱读书,只爱舞刀弄棒,在他六岁那年,小霸王甩掉身边的下人,威风凛凛的拿着他的小木剑偷溜出玩,结果,正好遇到被人围着欺负的小颜霖枫。
颜霖枫的母亲是当年燕京琼摇耧的花魁,亦是燕京第一美人,长得貌美如花,十分的漂亮,很多人一掷千金只为见她一面,谁知不过一年,她便赎身成了颜家当时的少主,也就是颜霖枫父亲的妾室。
在颜霖枫四岁的时候,花魁便去世了,而颜霖枫一个庶子,不难想象得到他的日子会变得何其艰难。
而小霸王第一次遇见小颜霖枫,便是他嫡兄弟们围着他暴打,小霸王一身正气,前赶跑了恶嫡兄弟们,救下了小颜霖枫。
小颜霖枫肖母,长得极为漂亮,小霸王一开始把他当成了小女娃娃,还要他当自己的媳妇,小颜霖枫也很喜欢救了自己的小哥哥,然后欢欢喜喜的跟着小哥哥回了国公府。
直到王氏帮着小颜霖枫洗澡梳洗时,小霸王这才知道,他们长了一样的假把式,所以,他的小媳妇飞了,从此多了个小兄弟。
而且,这一相交,便是这么多年。
说了这么久,炆长贤口干舌燥,灌了两口茶水,突然余光看到自家妹妹正嘴角抽搐,憋笑憋得难受的模样。
炆长贤:……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当时还很是犹豫着该不该说,可后来一想,他行的正坐得直,没什么不能说的,而且,谁还没有眼瞎的时候啊。
“行了,想笑就笑吧。”炆长贤又好气又好笑道。
话音刚落,笑声顿时响起,欢快且又清晰。
笑了好一会,差点笑岔气,炆元沅这才见好就收。
从清明苑回来,已是月中天,望着天边的月亮,炆元沅的耳边回响着兄长的叹息:“虽然为兄也不耻为妾之人,但是颜霖枫并没有什么错,而且那些年他一直本本分分,恪守自己的本分,从未越过雷池半步,可就因为颜霖枫深受父亲的喜爱,他便成为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若非被逼无奈,他又怎会坐现今的位置。”
“旁人只看到了他现在的风光,却无人知晓,在这之前他过着怎样的日子,颜霖枫很苦,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
她不知道颜霖枫在这之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但多少也能想象得出,若非兄长与她说这些,恐怕她至此还会将他当成被家人宠惯坏了的风流子弟,重情重义,却抹杀不了他风流的本性。
可今日方知,她错了,大错特错。
转身,找出一方精致的匣子,将小金牌妥帖的放了进去,将匣子放在了最底下。
……
翌日,炆元沅如常准备去请安,再次得闻炆牧珍又来了。
相较于昨日,此时的炆元沅已然平常心了。
同昨日一般无二,炆牧珍对着她一通天花乱坠的夸赞,交好之意不要太明显。
炆元沅木着脸,静静的看着她演戏。
任她说破了天去,愣是一句话也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