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拱手施礼:“韩公子,幸会幸会,张某是久仰大名啊!”
“张叔,咱们是一家人不必见外。方才我与孙长官商量妥当,今日你们可按照我的法子捕鱼,事后可得两成酬劳,多劳多得且现场结算,如何?”
张诚早听三娘说了经过,只一口冰窟三刻钟就出了六十斤鱼,二八开也有十二斤,这种好事谁不想?
“韩公子,孙长官,那感情好,只是不知需要多少人去捕鱼?”
孙志用手指划了一个圈,把流民都包括进来:“但凡能凿冰捕鱼有把子气力的都行,想吃鱼的拿上工具跟俺走。”
兵所里有现成的挖掘工具、推车、竹筐和背篓等,张屠户一声令下,流民们拿着工具下了河道。
河边地灶上,大锅里的鱼汤滚开之后,凿冰捕鱼的流民都分到了一碗,吃喝之后,流民更加干劲十足。
“韩先生,这些鱼都是您的,为何要如此?”孙志看着并不理解。
这锅里的鱼,是韩逍遥分到的那份,如今都进了流民的肚子。
“或许是因为……蝴蝶的翅膀。”
不过是弄点鱼吃饱肚子,结果事情演变成杀人夺权,可能还要设法掌控流民势力,韩逍遥也很无奈。
“蝴蝶?翅膀?这……”
风马牛不相及,孙志根本无法理解韩先生的回答。
孙志足够精明,因为他意识到,这个问题已经不是他能过问的了。
何况,知道那么多干嘛?听韩先生吩咐就是了。
为什么要听他的?
明摆着的,那个不听话的,已经安详地躺在棺材里。
最起码,他孙志,绝对不想让别人来照顾自己的老婆打自己的孩子。
……
掌灯时分,大营方向,有辆马车直直奔向孙志的驻兵所。
吕通,开封府户曹吏员,受朝廷指令监管北堤之外的大批流民。
原本一切尽在掌控,但今日之事,却让他终于坐不住了。
未时,某驻兵所厢兵来到大营私下送上两条河鱼,招其入内询问,厢兵除了回禀伍长遇害及军械失窃,又密告凿冰捕鱼之事。
没有丝毫犹豫,吕通将事情接了过去,随即指示指挥使冯豫驻防大营不得外出,万事等他回来再定。
然后,吕通带着随行的衙役和那名厢兵,驱车十里赶到此处。
虽然简陋的驻兵所其貌不扬,但当他跨进院子的时候,院子里满满当当的鱼筐令他极为震撼。
作为开封府的吏员,吕通时不时也能吃上酒席,知晓一份上好的黄河鱼脍,平时在潘楼樊楼叫价十贯足铜。
如今河道冰封,昔日名菜更是有价无市,这些河鱼在火光照耀下,看在他的眼中如同熠熠生辉的银锭。
此事须好生谋划!
孙志与韩逍遥一起将吕通迎进大堂,闲杂人等早早避开,方便三人谈话。
吕通久在官场,深知孙韩两人遣使密访自己,必有请求,故而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端坐上首沉默不语。
一般如此作态,寻常士卒早就惶恐不安忙不迭的请罪,可等了半刻多钟,孙韩二人立在一旁虽是低眉顺眼,却一言不发。
实际上,若非韩逍遥给孙志下了死也不许先开口的禁令,他只怕早如吕通所想跪地求饶了。
吕通终究是小小的吏员,养气功夫还不到家,双方如此僵持,他倒是率先不耐烦了,便轻咳了一声。
这时,孙志还在愣神,韩逍遥轻轻踢了他一下。
孙志慌忙拱手答道:“吕大人有何吩咐?”
吕通立即判断出,韩逍遥才是正主,不过明面上还是敲打一下孙志。
“不敢当,吕某只是区区户曹吏员。不过却是奉朝廷旨意监管流民,尔等差人请我到此有何要务?吕某素来秉公执法,若是违抗禁令徇私枉法之事,尔等还是莫开尊口的好!”
对方声色俱厉威风堂堂,倒是让孙志摸不清路数,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能求助地看着韩逍遥。
吕通的目光也锁定在韩逍遥身上,这少年郎一介布衣却令兵所上下心悦诚服,虽一袭青衫却气度不凡,绝非池中之物。
韩逍遥这才抬头端详吕通,突然开口夸赞道:“我见大人英眉朗目且鸿运当头,想必不日即可高升!”
吕通心头一跳,皱眉说道:“韩公子如此断言,莫非精通道家望气之术?不知是哪位天师门下?”
有宋一朝,道家地位超然,朝廷给予天师优厚俸禄,韩逍遥落魄如此怎么可能是道家弟子,吕通这是有意为之。
若是对方趁机攀扯却说不出师承,就是欺骗上官,正好借此严加惩处进而掌握全局。
“在下无缘于道门,却也明白几分世间的道理。大人一心公务且事必躬亲赏罚分明,实可谓国之干臣也。
大人屈居户曹吏员犹如锥处囊中,朝廷向来求贤若渴,想必会依功酬赏,在下作此推测也属情理之中,还请大人明断!”
这番话引起了吕通的共鸣。
他自诩胸怀天下有济世救民之能,可东京做官难,做吏员难上加难!
自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谋得户曹吏员的职务,若无当权者相助,想转迁升官断无可能。
虽说如今的朝堂,卖官鬻爵已是明码标价,但吕通一无背景二无钱财,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出头。
想到此处,吕通觉得此生无望继而心生感慨,不由得长叹一声,颇有出尘之韵。
一击必中!
韩逍遥故意问道:“大人可是有为难之事?若蒙不弃,在下愿为大人分忧。”
“哦?”吕通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韩逍遥,又若有所思地看着孙志,不发一言。
孙志正等着韩逍遥为吕通出谋划策,却听见韩逍遥干咳一声,顿时醒悟。
“大人,卑职忽然想起所内尚有事务要去处理,些许公务还望大人容后回禀。”
吕通大度地摆了摆手说道:“当务之急且去好生处置。”
见孙志离开,吕通斟酌一番便放下姿态虚心问道:“方才韩公子所说‘高升’一事,不知可有教我?”
韩逍遥微微一笑,吕通有敏锐的嗅觉,但还不够沉稳,这一点可以利用。
“那要看大人怎么想?是小富即安还是大富大贵?”
“嗯,这小富即安如何?大富大贵又如何?”
“小富即安,只需上下打点,银钱到位谋个优缺并非难事,大人想必也是心知肚明。”
吕通当即明白对方确实了解官场规则,不过优缺没有几百上千贯是拿不下的。但韩逍遥提到“大富大贵”,他也想听听具体情况。
“那么,何谓大富大贵?”
果然,说得好听点吕通有上进心,说得直白点就是贪心。
韩逍遥不紧不慢地说道:“非朱衣紫袍不可称为大富大贵,非大智大勇之人亦不可为之,即便大人有富贵之心,也须有舍去身家性命的勇气方可一搏!”
三娘:小钱钱和大钱钱,我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