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北遥是很常见的,没人会注意到白日里,或者夜间的一场雪。
但是明显偏寒的气候,却是人们可以轻易感知的。
“殿下,奴才再去吩咐人烧两盆碳火进来吧!”这殿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微弱的几盆碳根本起不到什么大作用。
“咳咳,不用了。”北卿临捂着鼻尖轻咳了两声,拒绝了忠子的提议。
“屋内本就关的严实,再多燃几盆碳,就真的没什么新鲜气了。”
忠子想了想也是,这屋门窗常年都是关着,本就不通气,再多燃几盆碳进来,就越发的闷人了。
“那殿下,奴才再去抱床被子进来吧。”
北卿临张了张嘴想拒绝,忠子已经离开了。
这么多年来,他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根本就不是多烧盆碳火,多盖一床被子就能解决的。
忠子离开得快,北卿临招了招手,唤了个宫女进来,“大祭司呢?她最近很忙么,这几日都没有见着她人影了。”
宫女垂着头道:“北遥和下城交战,是大祭司领军。”
在北遥大祭司的权力极大,不仅有权干涉朝政,也能领军权,皇室倒更像个空架子。
不过这话她可只敢在心里,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北卿临手中的茶荡了一些出来,他敛下眸子,语气浅淡:“北遥一向与世无争,怎么会突然就要和下城交战了。”
宫女不确定他是不是在问自己,垂着头默不作声,北卿临摆了摆手:“下去吧。”
忠子抱着棉被回来,将新的棉被铺好在榻上后,见北卿临愣着似乎在想事情,好奇的问道:“殿下在想什么?”
回过神来,北卿临见着是忠子,也没瞒着他,道:“孤在想,北遥为什么突然就和下城交战了。”
忠子纠正了一下:“殿下,不是我们北遥要和下城交战,是下城要和北遥交战。”
两者的区别是,前者是北遥主动,后者是下城主动,北遥不过是被迫防守,二者性质是不一样的。
“消失了多年的长宁太子回来,在几月前称帝了,发动战争大概是想统一下,光复宁朝吧。”
到这里,忠子的心情其实是有些复杂的,如果不是三年前诸侯叛乱,他现在应该算宁朝子民。
北卿临鸦羽长的睫毛颤了颤,声音低缓,“如此来,这江山还给他,也是应当的。”
忠子没想到北卿临会这么想,瞪大了嘴巴,但转念一想自家殿下的性子,确实不在意这江山。
更何况,这样想的又不是只有殿下一人,南泽不就是这么想的吗,数月就投诚了。
“这样的话殿下还是勿要再提了,皇后娘娘听了会不高心,大祭司也会不高心。”
北遥的帝王同北卿临一样,身子不好,一直卧病在床,大权都在皇后娘娘手里。
北卿临默了默,心情有些低落。
他不想做这个太子,但母后和阿苏却一定要让他待在这个位置上,他想不明白。
或许是因为北遥皇室这一代只有他一个人吧。
“殿下,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正艳,奴才去给您折几枝吧,插在瓶子里,也给屋里添一点生机。”
北卿临摇了摇:“不用麻烦了,孤不喜欢梅花了。”
“啊?”忠子挠了挠头,殿下以前不是最喜欢梅花的吗?
因为梅花傲骨凌寒,迎着风雪,反而越开越艳,殿下喜欢寒梅的坚韧。
……
雪。
除了雪,整个地间似乎再也看不见任何一种颜色。
但有一个黑点,在雪地中坚韧的前进。
仔细一看,是两个人,黑色大袄的人背上还背了一个人,每走一步,雪地上就留下一个极深的脚印。
“木头,我们聊会儿呗!”是一道婉转的女声,银铃般清脆悦耳。
那人依旧没有话,似乎除了风雪声,就没别的声音传入到了他的耳郑
“木头,我跟你话呢!”背上的女子叽叽喳喳的,见对方还是不理自己,挣扎了两下道,“你先让我下来。”
这回那人终于有反应了,干脆利落的松了手,女子毫无准备,摔进了雪地里。
虽然不疼,但忽地掉进雪地,一些雪进到衣服里,冰凉感让她浑身颤了颤。
“你放我下来的时候就不能一声吗,白长了一张嘴了,真是个木头。”
女子嘟嘟囔囔着,伸出一只手来:“拉我起来。”
男子扫了她一眼,递出了手里的木枝。
“……”
爬起来后,女子拍了拍身上的雪。
“背都背了,还讲究这个,该不会是怕你心上人知道了吧?”
她随口一问,却见男子的背疆了疆,不出什么感受,试探的问道:“我该不会猜中了吧?木头。”
“谢怀。”男子皱了皱眉,吐出两个字来。
女子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我的名字。”谢怀又了四个字,随后补充道,“别叫我木头。”
“哦。”女子朝他扮了个鬼脸,心中默念了两遍谢怀,没想到这个木头的名字还挺好听的,但她更喜欢叫木头,多像他这个人啊,老是木着一张脸。
“我叫雪然!下雪的雪,然后的然。”雪然自我介绍道,之后却不再叫谢怀木头了,因为她感受得出,谢怀是真的不喜欢别人叫他木头,不然也不会将名字告诉她了。
以后只能在心里喊喊了,实话,她还挺怕木头板起脸来的,挺瘆人,她之前完全都是在作死的边缘徘徊。
嚣张且怂,的就是雪然了。
“你应该不是北遥的人吧,那你为什么会来北遥啊?”
“与你无关。”
雪然早就习惯他的惜字如金了,丝毫不觉得挫败,继续道:“你这个人这么无趣,日后娶了媳妇,不怕媳妇跑了啊。”
“你听我,姑娘都喜欢有趣的人,你成木着个脸,姑娘见了你估计都被吓跑了。”
雪然着,谢怀的步子越发的快,她险些跟不上了。
其实也不是那么无趣吧……?
谢怀的身影却越来越远,雪然只能看见个后背,想喊谢怀等等自己的,又怕引起雪崩,只好忍着没有喊他,加快了速度追上去。
真是块木头!
她的伤都还没好,就这样抛下她,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万一遇见危险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