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明阳回来才听宇文伽南说了这件事,他也没有太意外。既然早就怀疑了,现在怀疑得到印证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所以现在你打算怎么做?要除掉赵友新,但是要怎么除?自从白龙寺的事之后他的身体似乎一直还没有恢复,现在很少出门了。咱们也找不到机会对他下手。”就跟缩到壳里的乌龟一样,他头不伸出来,想砍也砍不了。
宇文伽南摸着下巴,似乎也有些苦恼。
确实,这个赵友新不知道是真的因为身体不好,不方便出门还是因为怕死,所以一直缩在赵府。去那个庄园也在昨天回来了,倒是可惜。这个冯小姐若是早来两天,或许他们还能想出个万无一失的计划,趁着赵友新在城外除掉他。
现在他回到赵府,不出来,他们想要下手还真是一件难事。总不能直接让人杀到赵府去吧?
凤明阳面色神色淡淡,但是内心也是十分生气的。李家小姐的事对他们造成的影响还是很大的,现在外面很多不明真相的人被无辜利用来针对他们夫妻,让他们是出个门都得小心翼翼,不然真的很有可能会被扔烂菜叶臭鸡蛋什么的。对着一群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他们也不能直接下手。
而现在离过年可没有多长时间了,凤朝阳给出的期限很快就到了他现在都还有些摸不准西唐皇帝到底想做什么,是真的想要将他们交出去还是只是准备做做样子,另有别的目的。如果有别的目的,那会是什么呢?
他昨日和宇文雍谈了谈,似乎西唐皇帝这次隐瞒得很深,到目前为此都还没有暴露出什么来,宇文雍一时半会的也拿不定主意。唯一能确定的是不管他们做什么,最终的目的都是想要除掉他们,他和阿南,还有摄政王府。
想了好一会儿之后宇文伽南才慢腾腾的道:“赵友新现在把我的名声败得差不多了,既然如此,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了。你觉得如何?”
凤明阳挑了挑眉,“怎么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不是利用李家小姐的死让我们陷入了如今如此被动的局面吗?还把摄政王府都牵扯了进来。赵家在京都也是赫赫有名的士族大家,若是赵友新也出了什么败坏名声的事,甚至比我这件事还要严重,你说赵家会不会也受到牵连?这些士族大家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就是家族声誉啊!”
凤明阳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越是传承得越久的家族就越是爱惜羽毛。一个大家族要经营起家族的声望往往需要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但是毁掉这个家族的声望却往往只需要一件事。一个不小心就能毁掉整个家族,所以他们在这方面都是非常谨慎小心的。
那些所谓的纨绔子弟严格说起来也只是擅长吃喝玩乐败家罢了,并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太过令家族丢脸的事。若是赵友新做出了什么让赵家颜面尽失的事,那倒是极好的。既能除掉了赵友新这个一直虎视眈眈,死咬着他们不放的人,还能重创赵家。
只是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目前来看,不管是赵友新还是赵家,明面上似乎都没有什么好值得利用来做文章的地方。
“我的好好想个法子才行。”宇文伽南说道。
她转头就让人去将赵友新查了个底朝天,很多东西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但是她让人又仔细的查了一遍,然后终于还是让她发现了一些之前漏掉了的事情。
赵友新这个人也是个很爱惜羽毛的人,跟之前的赵富春起来名声简直不要太好了。在外人面前就是一个正直善良上进的大好青年啊!是赵家二房未来的希望!可是谁知道这赵友新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只是他比赵富春聪明得多了,做这些事的时候都是偷偷来,瞒得很紧,只有他身边从小伺候照顾他的小厮清楚。
赵友新看起来很是正常,可谁会想到他竟然有龙阳之好呢?难怪已经年过二十却还没有成亲了,原来竟是因为不喜欢女子。刚好赵二老爷死了,他又多了个守孝的名目。他偶尔会到青楼里坐上一坐,有时候甚至会待到很晚,但是一直没有传出什么不好的事,因为处理得好。
而他每次去青楼其实都不是去青楼,而是制造出了一个假象,在青楼的掩护下去另外一个地方,一处开得极为隐蔽的南风馆,专为京都贵族男子而设置。自古就少不了有龙阳之好的人,可是这事并不为世人所接纳啊,即便西唐民风开放,可到底是见不得人的事。南风馆这样的地方每每都是开设在极为隐蔽的地方,越是高档的越是难寻,而且官官相护,即便有人想要查也是很难查得到。
这次宇文彧谦的人能查到还是靠运气,也是老天爷要帮宇文伽南。
她让人去日夜盯着赵友新,赵友新自从白龙寺之后就很是安分,几乎不出门。可是从庄园回来没几天之后却不知道是压抑了太长时间还是觉得现在宇文伽南两夫妻的事闹得太大,觉得安全,所以就出门了。照常去了那青楼,但是因为他还在孝期,自是要做得隐蔽一点的。光是马车就换了三辆,在城里绕来绕去,绕了大半天才去了那青楼。
盯着他的人一开始还只是以为他是去青楼寻欢作乐的,觉得也倒是一个机会,立马就回来禀报了。宇文伽南却觉得有些可疑,若是赵友新想玩女人,为什么要冒险去青楼,还不如直接让人偷偷进赵府或者是去赵府的别院什么的来得安全。
想了想三人很快就怀疑是不是那青楼还有什么秘密,便立刻派人去了青楼。也不知道是走运了还是怎么的,竟然真的让他们的人发现了这个青楼的秘密。
原来这青楼和后面隐蔽的南风馆是同一个老板,前面的青楼光明正大,后面的南风馆不可告人。因为做得很是隐蔽,手段又高,又有人暗中护着,这么多年了竟然还真是没有人发现,倒是成了京都贵族某些有特殊癖好人最喜欢去的地方。老板自然是赚得盘满钵满。
宇文伽南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就是有点不敢相信,她要除掉赵友新,然后老天爷就送了一个绝好的机会给她,这她该不会是老爷天的亲生女儿吧?
她乐得当场哈哈大笑了起来。
凤明阳对她这样的行为是见惯不怪了,宇文彧谦表现出了自己的嫌弃之意。宇文伽南只当他没到。
笑够了她才停了下来问道:“豫让,你知道这京都贵族里有多少人有龙阳之好的吗?”
宇文彧谦眉头一皱,对她这个问法觉得很不满,“我怎么知道有多少人有龙阳之好,反正我是没有的!”这么问好像他也是其中一员似的。
宇文伽南嘻嘻的笑了两声,“你急什么呀,我又没说你有这爱好。而且就算你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不会反对看不起你的。”
“你可快点闭嘴吧!狗嘴吐不出象牙!”瞧瞧她说的是什么话。
“行吧,我不逗你了。你赶紧回答我,我这么问自然是有我的原因。”
“你到底想做什么?”宇文彧谦的脑子一下子没有转过来。
凤明阳笑了笑说道:“你想想,这南风馆开得如此隐蔽,定是见不得光了。要是朝廷上有官员有这嗜好的,私底下是这南风馆的客人,事情闹了出去,会是什么后果?皇上若是知道他的大臣是这样的人,又会是什么反应和感受?”
宇文彧谦愣了一下迅速的反应过来了,猛的一拍大腿,“妙啊!”
如果将此事告诉义父,不正是一个打击对手的大好机会吗?而且如果义父这边也有官员是那南风馆的客人,就可以先一步提醒那些人收敛一些,免得被捉了个正着。一举两得啊!
但是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只是这些人如此小心谨慎,我们想要将他们捉个正着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直接上门去,自然也是能捉到人的,可肯定会比有准备的有预谋的要少很多,这样或许只能捉到一些不重要的小喽啰。
“这件事要做的话确实要从长计议。一定要捉住这次的机会,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打击!”
宇文彧谦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以前他是有什么都自己想,自己处理,不然的就去问问义父的意思,但是现在却已经习惯和宇文伽南还有凤明阳商量了。或许是觉得和他们年纪更相近,说起话来也更加的自在,肆无忌惮一些吧。在他心里,义父是他要永远敬重的人,是长辈,是恩人,很多事情他都没办法对义父敞开心扉,不是不相信,而是无从下手。
现在好了,多了两个,脾性又是相近的,和宇文伽南又是兄妹关系,这种感觉十分新奇之余又让人很是高兴。
宇文伽南蹙了蹙眉心道:“你这个想法倒是很好的,不过现在不急,还是等我们把事情确定下来再说。毕竟若是父王知道了,他做什么的话会比我们更容易引来别人的怀疑。”特别是现在,外面都不知道有多少个人在盯着父王。
要是被人发现了而错失了这次的机会那就太可惜了。
宇文彧谦和凤明阳都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便点了点头,两人转头就去忙活这件事了。
凤明阳在京都虽然说没有什么势力,但是他的人跟着来了,而且在这方面也不是差的。他让天璇去盯着那南风馆,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就要回禀。如果能发现去那里都有哪些官员那便更好了。
南风馆开着就如同那青楼,日日都是客人络绎不绝的。天璇去盯着还真是发现了不少事情,而且他还查探到了和赵友新相好的那个小倌。
宇文伽南想来想去都觉得要想完美解决这件事他们怕是要制造机会才行,若是一味的等待实在是过于被动了。而且时间不等人,他们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等了。若是在过年前不能把这件事爆出来,谁也不知道西唐皇帝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至于凤朝阳是不是真的会出兵西唐还是个未知数。凤朝阳虽然已经当上了太子,但是凤歧国朝廷上应该还不是他说了算,做主的人还是皇上。皇上在龙椅上坐了那么多年,自然不是一个冲动无脑的人,贸贸然出兵攻打另外一个国家,于自己的国家而言也并非一件好事。更别说是一场毫无准备,理由也并不充分的战争。
想了想宇文伽南便决定要亲自动手了。
这天她趁着凤明阳和宇文彧谦两人忙着事情,确定他们估计要忙活到很晚才能回来,也不会突然来找她,她便偷偷的出门了,连丹砂都没有带。出门前还再三交代过丹砂要她帮忙隐瞒,千万不能露馅了,丹砂没办法,最后只能答应了下来,然后有些胆战心惊,总觉得自家小姐是要去做什么不好的事。
可是她没有证据啊,怎么办?
偷偷从摄政王府的后门溜出去之后她熟练的找了个地方将自己的一身女子衣裳换了下来,化身已经许久不曾出现过的崔羿卿。然后再在街上转了一圈,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的转到了那青楼。
这个时候天色还大亮着,青楼还是挺冷清的。男人白天要干正事,晚上才有时间来青楼放松,这个时候青楼里大概就只有龟公和老鸨了,就连那些女子现在都还在休息。
所以看到一个年轻俊俏,气质高贵的公子大白天的走了进来,青楼里的人都愣了一下。
“这位公子莫非是来错地方了?这里可不是吃饭喝茶的地方。”龟公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走了上前试探的笑着说道,一双眼睛不着痕迹的将他打量了一遍,眼里的怀疑不由得更重了。
这公子看起来年纪不大,皮肤又白又嫩,一看就知道是出身大家族没有吃过苦的公子哥儿了,还有点不谙世事的样子。不会是哪个家族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子偷偷跑了出来,肚子饿了,以为这里是吃饭的地方吧?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眼前这个很有可能就是。
宇文伽南淡淡的瞟了他一眼,道:“小爷自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小爷看起来像是脑子不正常的?你敢瞧不起小爷?”
龟公对上她泛着冷意的双眼不由得颤了一下,忙垂下了视线,有些讨好的笑着说道:“小公子没有瞧不起小人就已经是小人天大的福气了,小人哪里敢瞧不上小公子啊。是小人一时眼拙了,公子大人有大量,放过小人这一回吧。”
宇文伽南哼了一声,姿态十分自然的朝着里面走了进去,龟公也不敢拦着,微微弯着身子跟在她身后,小心的说道:“公子,这会儿小的这里还没有上灯呢,公子是不是来得早了点?”
宇文伽南边走着便随意的四处打量着,面上神色自然,眼神坦荡,并没有丝毫异样,听到龟公的话漫不经心的道:“小爷我今个儿显得慌,所以来得早了些不行吗?我听说这里是京都最好的青楼,所以想过来见识见识。只是就这么看着似乎也并不怎么样,有些言过其实了。”她一脸的挑剔,神情倨傲不可一世。
龟公嘴角一扯,心里十分不认同她的话,但是也不能贸然得罪,只得赔着笑说道:“公子说笑了,这每个人的标准都不一样,是公子要求太高了吧。别的不管说,但是姑娘确实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我们这里的姑娘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公子今日过来是想”龟公还是忍不住想要试探一下。
“你们这里拉铺如何算?”不等龟公回答又继续问道:“住局又怎么算?铺堂如何?挂衣又如何?你一一说来让小爷我听听。”
龟公之前还有所怀疑,但是现在听到她嘴里蹦出一个又一个的熟悉至极的字眼,这丝怀疑立刻就消散了。看来这位公子是青楼的常客啊,不然哪里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只是没想到这公子年纪轻轻却已经是青楼的常客了,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下龟公脸上的笑容便多了几分真心和谄媚,“公子这边请,容小的慢慢和公子说明白。”
宇文伽南一开始就显露出了自己的大方和财富,所以很快就让青楼的老鸨都亲自出来招待了,言谈了一番老鸨很快就把她奉为上宾了。有银子又大方的客人可不常见啊!这位可是财神爷啊!老鸨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尽可能的从这位富贵的公子哥儿身上刮下一层皮了。
很快夜幕就降临了,青楼挂着的灯都一一亮了起来,也热闹了起来,和白天的冷清完全是两个样子,到处弥漫着一股奢靡气息。
宇文伽南直接砸了大钱包下了青楼花魁,在雅间里坐了大半个晚上,直到戌时过半才起身离开了。
她倒是想留下来的,但是今天出来是偷偷溜出来的,原本只是想来探探,没想到这么一探天就黑了。没法子了,她才假装不慌不忙的离开了青楼,可是实际上内心却是慌的一批。
回摄政王府的路上她都在祈祷,祈祷凤明阳还没有回竹闲院,没有回竹闲院的话她还有信心能将今天的事瞒过去,可要是他回来了,那就不好说了。这个时候她不敢从后门进府了,因为这个时候摄政王府后门位置的巡逻已经比白天严格了许多。所以最后她只得从墙角边的一个狗洞钻了进去,实乃奇耻大辱啊!
她堂堂宁王妃,西唐摄政王的亲女儿,南平郡主,竟然要钻狗洞!传出去都得让人笑话死!
她以为这已经是最糟糕的了,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
她偷偷摸摸的回到竹闲院,结果却看到丹砂站在外面。见到她回来了,丹砂目露同情怜悯之色。
宇文伽南一看她这眼神就不由得在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凤明阳怕是早就回来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宇文伽南压低了声音问。
丹砂看了她一眼,满眼的同情可怜,“王爷申时就回来了。”
宇文伽南瞠大了眼睛,回来都两个半个时辰了坏了坏了。
“小姐,你快进去吧,王爷知道你偷偷溜出去之后面色一直不是很好呢。”早点认错这事就能早点过去啊,小姐不要再抵抗了。
宇文伽南重重的吁了一口气,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个甜蜜蜜的笑容,撩起厚厚的门帘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