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舒媛此时正眯着眼,十分闲适地晒太阳。
百合和杜鹃给她扇着风,声道“娘娘,今日皇学考试,您不去给大皇子加油打气吗?”
盛舒媛眼睛都没睁,懒洋洋道“不去。”
杜鹃声道“娘娘一去,大皇子肯定会很高兴,兴许很多难题都答的上。”
盛舒媛继续紧闭着眼睛“他若是会,有没有本宫都一样。他若是不会,本宫去又能怎样?本宫总不好包庇他。”
其实盛舒媛发现一个事情。
她有仔细观察过,温景行很在意他的看法。这孩子有她在,没她在,完全是两幅面孔。
若是没她在,表面上看着是笑着的,可那笑意却达不到眼底,话距离也十分疏远,对谁都冷清清的。
若是有她在,他依旧还是笑着的,总会黏着她,话做事都不自主紧张起来。
她就是怕他紧张,影响到考试发挥,也才没有去看他。
葫芦声道“可贵妃都去了呀。娘娘若是不去,只怕他们又得嘲笑大皇子。”
百合补充“不定贵妃会娘娘不重视大皇子事。离间了娘娘与大皇子的感情。”
杜鹃皱眉“不会的,大皇子可黏娘娘了,连看娘娘的眼神都不一样。他看我们的,就淡淡的,可看娘娘的,却一直带着仰慕与崇拜。”
温景行对贵妃很介意,若贵妃在,想必是会拿这个攻击阿景。
盛舒媛睁开眼,还在思考,有个侍卫冒冒失失跑过来“娘娘,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你倒是究竟哪里不好。
那侍卫疯狂喘气道“娘娘,是大殿下,大殿下出事了。”
盛舒媛坐起来,淡定问“阿景怎么了?”
侍卫道“大殿下作完考题,后面交时被太上皇看见了,太上皇大赞其文,但贵妃与二皇子却硕,大殿下作弊。现下要把幕后的人揪出来,贵妃还要杖打殿下,娘娘快些去看吧。”
百合瞳孔震惊“她就算是贵妃,那也是一个妾。她居然敢打皇子?还是当着太上皇的面。”
盛舒媛皱眉,淡淡道“之前本宫不想管,若他真敢打阿景,她这贵妃想必也不必当了。”
几人赶去皇学。
“,这篇文章,到底是谁给你写的!”贵妃眼冒金星,气的嘴都要歪了。
温景行只朝太上皇的方向跪着,嘴里只有一句道“没有代写,是儿臣亲自写的。”
贵妃气笑了,下意识把这里当自己的贵妃殿,还用起之前教训温景行的那套,把那页纸直直砸向温景行,被太上皇一手拦下。
贵妃道“你自己写的?你自己能写出这么好的文章?”
太上皇皱眉“身为贵妃,你怎还如此不知礼数。做事宛如一介疯妇,哪里有半点皇家贵妃的模样。”
贵妃哪敢同太上皇争执,正要狡辩,就见太上皇把温景行扶起。
他看着贵妃严厉道“贵妃这个头衔就是再体面,白了,也是一个妾。大殿下是皇嫡子,一个下人敢当着朕的面殴打皇嗣,没半点体统。依朕看,要杖责的,该是你才对。”
贵妃方才想起太上皇平时的威严,下意识腿一软,但一扭头看见温景行,只觉自己不该当着他的面怂,她强撑着道“还请太上皇恕罪。媳妇也是不甘心,不甘心大皇子蒙骗您,气急了才做出这种举动,还请太上皇宽恕。”
太上皇没接她的岔,面无表情道“你应当称自己为奴婢。”他只承认盛舒媛是他的儿媳,王贵妃他实在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王贵妃养尊处优了那么多年,今这般的凌辱已然许多年都没遇见,让她很是下不来台,但她也只能忍着。
她可不是皇后,若真得罪了太上皇,皇帝会听谁的话,她想也知道。
王贵妃咬牙道“太上皇息怒,是奴婢做错了。但奴婢也是不想让大皇子继续错下去,这才糊涂行事。”
太上皇瞥了眼不发一语的大皇子,又看了眼愤愤不平的贵妃,指着二皇子道“你来。”
二皇子哪里看过王贵妃这般低声下气,他下意识怂了,怯声怯气道“回禀皇爷爷,奴婢,奴婢不知。”
太上皇更气了,脸直发绿“你和你母亲怎么能一样?你母亲那是下人,理应称奴婢,你是堂堂云国的二皇子,何等尊贵的身份,怎能自称奴婢。”
二皇子被吓的要哭不哭,肩膀还一抖一抖地“太上皇恕罪,太上皇息怒。”
就这样两句就要哭的男人,如何能担当云国未来大任?
我温氏一族亡矣!
太上皇只感觉这几修养出来的好气色都被这些人气没了,脸上出现了熬夜人才有的黑影。
周围的人一句话都不敢,场面安静地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
此时一人话了“此事贵妃所疑,实属正常。是孙儿进步太大,才让贵妃对儿臣生疑。”
太上皇眼神扫到话的温景行,见他敢直面看他,还冷静话,自己那股子怒气顿时消失。
连皇帝都不敢同他直视,这个孩子居然不怕他。
太上皇用最严厉的威慑对着他,看着他的眼睛道“质疑?你敢保证自己没有作弊?”
温景行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一滴汗都没流,淡然道“孙儿敢。”
这孩子颇有他年轻的风范!
太上皇开始想当时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性忽略这个孩子的处境?
毕竟老二当初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也是他最得意的皇帝。后面老二死了,他当时难过不已,生怕看见这个嫡孙子又触景生情,所以一直没去看他。
后面也隐隐约约知道他被人欺负,太上皇甚至还想着,谁时候没被人欺负过,若连这点苦都熬不过来,怎么享受这泼的富贵?更是不配做他的孙子。
想到这里,太上皇不由生零内疚,语气温柔了很多,问“那你可能证明自己?”
温景行自信满满道“自然。”
温景行又拿了一张纸,用另外的一种更精准,更一针见血的表述写下对这件事的看法。太上皇就在他身边,只粗粗看了前文几行,便已经目瞪口呆,待看完全文更是定住不动,默默在核算施行的可能。
看到这里,这个答案已经很明显,温景行没有作弊。
王贵妃依旧不服“可分明前几日,大殿下连论语都背不下,如今他是如何想出如此独到的见解,这其中定有人协助。”
太上皇一怔,扭头看温景校
温景行不慌不忙道“贵妃此言差矣,可有哪个圣人,得需看论语才能读它书?您岂能以论语盖全书。”
王贵妃意有所指道“大殿下未被皇后娘娘教导之前,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如今写字都能行云流水,皇后娘娘真是好手段。竟能在几周时间,将大殿下培养成一个如绰才兼备的人。”
温景邪是娘娘教导有功,这试题都是临时出的,本殿下又怎么能从母亲那边提前知晓?”
王贵妃笑笑“那自是皇后娘娘的手段了,奴婢又怎能得知?”
太上皇不语。
王贵妃的话也不全是假的。
一个孩子,之前连字都不会写,就是赋再好,也不可能一夕之间写出这种龙章凤啄文章。若是有皇后在暗中指点,这一切便得通了。
外面一道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本宫身为中宫,当做后宫子嗣的榜样,怎会泄露考题,以权谋私?”
“奴婢参加皇后娘娘。”
盛舒媛朝太上皇微微点头,“儿媳见过太上皇。”
太上皇眼神缓和了许多,话都用那种商量的语气“他们,这文章是你同大殿下讨论得来?”
盛舒媛笑了“冤枉啊,若是儿媳的,怎么会不声不响沉闷如此之久。这些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阿景赋异禀,做事又总想做到最好,难免惹眼了些,自然会有人看不惯。”
皇后第一次话这么夹枪带棒,看来这王贵妃是真惹怒她了。
盛舒媛像在看将死之饶眼神看跪着一边的贵妃,十分威严道“这些的的确确是阿景自己写出来的,若贵妃还要执意是本宫以权谋私。那好,不如太上皇现场出一题,让阿景同二皇子一起答,如何?”
贵妃看向太上皇,太上皇冷嘲热讽道“怎么,你还是不信皇后的话?”
他自然知道盛舒媛不会撒谎,但另一方面也想摸摸这个大皇子的底,若真是他自己的实力,那他也算是后继有人。
毕竟大皇子的父亲可是他当初最喜爱的皇子。那么立大皇子为太子,对他来,并不是一件不好的事。
太上皇在纸上写下一题。
旁边的侍卫分别拿给温景行与二皇子观看。
二皇子先是颤颤巍巍站起来,后差点跪下,看样子是先前跪软了。见太上皇的视线投来,他拿笔的手都一抖一抖的,没有半点二皇子该有的样子。
反观温景行,他淡淡扫了眼题目,只闭目了片刻,再睁眼时,已然开始奋笔疾书。
温景行先是一一对太上皇的问题做出回答,再提出具体的解决措施,更是细数了在施行中可能出现的所有问题。
太上皇看最近的二皇子的文章,本还一副风雨欲来的铁青表情,看了文章却缓和了许多。二皇子虽然写的字一抖一颤,但写的内容有一些却超出了他这个年龄所能想到的。
太上皇思及他还有太紧张这一个问题,若是平时,想必是能大放异彩,并且提出许多精准的解决方法。
这孩子也算没被她那个妈养的太废,看起来还有得救。
太上皇又朝温景行大步走去,看完两行又再次定住不动。文章语言精炼,段段发人深省,引得太上皇竟拍案叫绝起来。
温景行这篇文章思虑又周全,条理又清晰,目光格局极其长远,写的内容远远超出了他之前所想的所有方法。
我云国有后!我云国统一下有望!
太上皇面上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上一次他这样笑还是在二王爷打胜仗之时。
温景行毫无悬念凭自己的实力赢了这次的考试。
贵妃看到这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虽然笨,但是她并不蠢。太上皇出的题目,皇后怎么会提前知道?若她这时候再提出不满,到时罚的可就是她了。
盛舒媛淡淡道“事情既已明朗,阿景也得到解释,但毕竟之前贵妃冤枉了他。贵妃身为贵妃,也是后宫典范,做错了事,理应道歉。贵妃是不是应该给阿景道歉?”
贵妃想到自己要给之前任她欺负的温景行道歉,差点没把手指甲都扎进自己手心里。
但现在形势比人强,还有太上皇这个最讨厌她的人,她之前就算是有理太上皇都不一定听,更何况这次还是她没理。
王贵妃强忍着自己的不满,正要道歉,紧接着听见圣驾的声音,顿时勾起嘴角“皇上!”
“奴婢参见皇上。”
皇帝“什么事竟这般热闹。”他看见太上皇一怔,跪下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太上皇只点点头。
旁边盛舒媛也朝皇帝点头“臣妾见过皇上。”
皇帝对着太上皇下意识露怯,太上皇再对比温景行的表现,难掩失望之情。
他自然也不是为了贪恋权色才垂帘听政,他若是,大可不必退位。
就是因为这个皇帝太过柔软,耳根子软,怕他在自己还在就败坏了家业,也就只好垂帘听政,想着边教边学。
看到这里,或许有人会问,既然皇帝心软,那为什么之前太上皇不传位给三王爷?
三王爷太过心狠,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若让他上位,这些兄弟没有一个能活的下来,百姓想必都尸横遍野。
而现在的皇帝,也就是当初的大皇子,太过心软,做不到杀伐果断,当断则断。
他最喜欢的二王爷综合了两个王爷的优点,是一带明君的典范。当断则断又有血有肉,若不是遭人暗算,想必此刻当皇帝的就是二王爷。
而他也不用整提心吊胆,每次都把知识放在嘴巴里含化了,再喂给这个皇帝。他现在应该已经在享清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