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麟回房后取出了剑匣。粗略地看,剑匣并无奇异之处,然而晁麟伸手下按了剑匣的底板,果然觉得有一个缝隙。
江姒褕不会设计精密的机关,一向喜欢使用夹层的方式藏起一些机密文件,然后再把装有文件的匣子放在地板或是墙壁的空层中。
现在居然还是如此。晁麟小心从侧面抽出隔板,发现了江姒褕真正留给他的东西。
——两张写满了字的纸和一封未封好的信。
他展开了放在上面的那一张纸。
看得出来,这份文稿曾有过一份初稿,但是被修改了,还是在新近什么时候。
“沧海横流第六任教主江姒褕,以此密令托付身后之事。”
这是——她的遗令。怎么会有人在刚刚坐上这样的位置,就写下遗书呢?
晁麟继续看下去。
“若我因故身死,对外秘而不宣,称我因旧病复发闭门静养。待十年之后,方可宣称我病故之讯。
十年之内,由右护法晁麟代行教主职权,掌管教中所有事宜。副教主陈林露亦可代行职权,辅佐代教主晁麟。十年之后,由代教主晁麟决定教主之位的传承,亦可继任教主。
代教主晁麟,虽有‘代’之称,权利实为教主之权,任何教内弟子不得逾越,违令者杀无赦……”
江姒褕是真的信他。这是他所知的,却没想到她信他胜过了其他人,甚至于自己的叔父和堂弟,她都没有将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给他们。
晁麟对于她的决定,说不上喜悦或是抗拒。十年的确很长,,困居于沧海横流教主之位并非他所期望的。但江姒褕的意思,大概也是知道他并无意于此位,就同时赋予陈林露同等权利。
想来,是为了若有一日皇帝启用他,不至于使沧海横流群龙无首。
如此安排,晁麟并无什么怨言。
第二张纸,大约是一封密函。也许是准备仓促,还未来得及密封。他抽出信笺看了一眼。
“如衣呈吾夫抒络。”信首如此写道。
晁麟知道这封信并非写给自己的,于是便没有继续看下去。他将信笺小心放回信封,却无意间让一张纸条掉了出来。
他将其捡起。
“晁麟:若我未能将此信寄与抒络,即由你拜谒皇宫将此信亲自交给抒络,切不可交予他人。”
还真是想得周全。
莫非此信正是为了他们晁家一事?
晁麟无暇多想,展开第三张纸。
这张纸更详细地记录了江姒褕对教中重要人员的安排。
晁麟粗略地扫了一眼。
“陈林露,原为灵华宫弟子,后因其母背叛灵华宫而被逐出宫门。其未婚夫婿元澈为原琰烨宗弟子,目前已脱离琰烨宗。此人身份存疑,须得小心。
陈林露为人真诚,无甚可疑之处。因其不善术法,故而不适合抵御外敌。若我教与外人交战,切记护其周全。
若非必要,不得令其使用倾城之毒。”
关于萧宴,则写在了最后,而且只用了一句话。
“萧宴,身份不明。若有任何异动,立即格杀。”
晁麟将那张纸细细折好,妥善收入匣中,将其安置在自己设置的暗格中。
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可醒过来了吗?
虽然说皇帝一听说江姒褕昏迷,就派了御医来看,然而他们都知道,江姒褕是因为先前在讨伐战中驱御湘洛河水过度消耗心力才落下了病根。此次又是驾驭孽火绫,又使用那样复杂的术法,因而引发了旧疾。
如今,虽然性命无虞,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就成了未知数。如今陈林露守着江姒褕的屋门,除了御医,谁也不让进。萧宴虽想进去,奈何陈林露不让。见他不肯罢休,干脆给他下了毒让他也昏睡过去。
虽说陈林露这样做也不是个办法,但总好过让他总烦着陈林露。
晁麟如此想着,不知不觉已走到江姒褕卧房门前。
陈林露见来人是他,并未表现出警觉。只是说:“如今姒褕的倒是没再发高热了,只是额头上一直冒冷汗,面色紧张,似乎是魇住了。”
晁麟道:“要是找得到能够解开她梦魇之人,兴许她会醒来。只是教中并无善于入梦之人。”
陈林露皱眉思索片刻,应道:“教中没有,但暗影沉壁兴许有。既然‘冥月鹿’善于察觉人的思绪,兴许也可潜入姒褕梦境。这两种异术向来是相通的。”
晁麟点头道:“那我去求暗影沉壁的人来相助。”
陈林露还未接上话,便有教众弟子来报,暗影沉壁的人来了。
随着那名弟子话音落下,”朱炎雀“匆匆跑来,后面跟着的正是”冥月鹿“。晁麟与陈林露正要行礼,”朱炎雀“摆了摆手,她不问也知道江姒褕就在陈林露身后的屋子里。
”快去。“
”冥月鹿“点头,立即走进了那间卧房。
三人注视着”冥月鹿”走进卧房,谁也没多说一句话。
陈林露却是率先开了口:“右护法,陛下有请,他让我见着你就告诉你,去故地寻他。”
晁麟垂下眼帘,不知何抒络是何意。何况此时见他,为何要在“故地“?
故地又是何处?
陈林露又说:”陛下还说,三年之前,你们曾一同到过那里。“
晁麟突然间开了窍。”原来是那里……“他低声自语,随即对陈林露道,”我这就去,你——“陈林露摆了摆手:”去吧,不必多说,我和‘朱炎雀’前辈自会好好照看她。“
晁麟点了点头,对一旁站着的江露夕行过礼:”晚生告辞。“江露夕道:”去吧,不必担心。“晁麟即刻转身离去。而江露夕一直望着他,直到完全看不见他。
”你便是林露吧。“见陈林露不解,江露夕笑着说,”姒褕同我说起过你,她说她也疑过你,只是如今她知道你对她并无坏心,还责怪了自己。“
原先江姒褕已和陈林露谈过。此时经江露夕之口说出,陈林露更是觉得江姒褕当初并非是故意想迷惑她,让她以为她被信任。
”姒褕命苦,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江露夕柔声说道,”如今你还算是有一份寄托,姒褕那孩子却是没有依靠。“
陈林露道:”要是萧宴没那么多心思,原本也是可以作姒褕的佳偶的。只是此人心机太重,连我也怕她哪日被利用或是伤了。“
江露夕问道:”刚刚离去那人,是先前的赤麟元帅?“
陈林露道:”是。前辈为何问到他?“
江露夕笑笑说:”那孩子,你不觉得是个挺好的人吗?“
陈林露从未想过江姒褕与晁麟可能有什么爱恋的情愫,被江露夕这么一说,倒是仔细思考了片刻。她道:”我不甚了解晁麟,但是姒褕似乎是极其信他的,他若有意,的确可与姒褕相配。“
说罢,她取出了一份密令,呈给江露夕。
若是晁麟在场,便会讶然发现,那密令和交予他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