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那个似乎很长很长的梦境中醒来。清玉剑已然消失不见了——它才是柯谛所要的祭品。

原来，献给柯谛神的祭品从来就不是活物，而是武器。任何武器。因而每一年，教中的藏剑阁都会少一把剑，先前不知是什么缘故，如今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我。

柯谛神还告诉了我一件事，他说：“你命数中缺火，身性阴柔，缺少火相的力量。你父亲生前一直在为你寻求火相至宝希望以此能够改善你的身性。”

我问：“那他找到了吗？”

柯谛神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其实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我是知道的，那把剑就是曜日剑。但我不解：“为何父亲没有将曜日剑献祭给你？”柯谛神似乎对我称他为“你”有些不高兴，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回答：“那把剑的前剑主临死前以剑自刎，你父亲大约觉得这剑晦气吧。”

我笑笑说：“是挺晦气。亡者的怨魂附着的剑，想来你也不喜欢。”

柯谛神古怪地看着我，似乎是对这种说法很不屑：“你们人类才会在乎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对于我们神，这种怨灵什么也算不上。”他顿了顿，不怀好意地说：“要不然，你把那把剑也献祭给我？我可是看得出来，你的身体比去年还要更差了。”

我笑了笑，但却坚决地拒绝了他：“不了，谢谢。你已经把我的剑拿走了，再不留一把，我该没剑可用了。”

离开梦境前我问他：“你知道曜日剑的前主人是谁吗？”

柯谛对这个问题很是不屑，耸了耸肩说：“知道。但是不能告诉你。神是不能插手你们凡人的事的。”

我应了一声，转眼就被他送出了梦境。

出去的那一刻，我突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柯谛说的那句话，应该是指“烦人的事”。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回过神来，萧宴似乎是一直盯着我，见我醒了，一时反倒没有反应，倒是晁麟，原本就不担心，听见动静以后也只是说了声：“总算是醒了。”

我有些埋怨地说：“你倒是不怎么担心的样子。就不怕柯谛神也喜欢活人祭祀？”

晁麟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道：“我刚才刚查阅了祭神的史料，从来就没有记载柯谛神喜欢活人祭祀的。何况看看你的剑就知道了。”

我一时气堵，转过头去不看他。但是萧宴此时回过了神。只是他表现地有几分奇怪，似乎是想要对我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也只是说：“我们也休息的差不多了。继续赶路吧。”

天色已经完全暗淡，要不是借着那一点点微弱的火光，我是看不见晁麟的。不过也许是因为有祭神台在，并没有野兽接近。

“不急，”我说。虽然那个神没有明说，不过想来到了他的地界上，他也不可能看着我受伤，要不然这得有多丢人啊。

我跳下祭台，俯身捡起一些干草枯枝，添到火堆中去。火焰慢慢生长起来，形成了红艳艳的一团。西北已经凉下来了，有这么一团火取暖，还算是舒服。

“明天再走吧。”我看了看附近，似乎没有见着比较粗的藤条可以用来编制藤床的，想了想说，“要不——”但我还没说完晁麟就打断了我，他没好气地说：“我是绝对不会躺在那祭台上的。”我吐了吐舌头，轻哼一声：“明明还不错……”

晁麟罕见地严肃地警告了我：“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拿自己去试祭神台，万一真的有时谁救得了你。”

嘴硬心软的家伙。我笑了一声，没有作答。”既然你们不愿意躺在祭台上，那就只好委屈你们两个靠着这块大石头睡了，“我围着那块石头转了一圈，”正好能挡风。“

说罢我倚着石头坐下，准备将剑抱在怀中，突然间却想起我的剑已然是没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晁麟问：”叹什么气呢？“我幽怨地看了一眼剑袋：”我的剑给那个老家伙拿走了。“

我话都没有说完，一把剑就莫名从天而降正正地插在离我足尖不过一寸的地方。我吓了一跳，身子微微缩了起来。

”臭丫头，再对我不敬，我就让这剑扎在你身上。“

我起身拔起那把剑，笑吟吟地回答：”我要是因为这死了，你也没有好名声。“

晁麟像是看怪物一般看了我一眼，忽然间又明白我是在和柯谛说话，于是别开了头。我一边念念有词地说着：”看看这把剑是什么好剑。“一边靠近了那团火。

橘红的火光映衬在剑柄之上，漆黑剑柄上鎏金的三足金乌图纹清晰可见。我的心中隐隐有了不祥之感；再看了一眼剑身，只见剑身上的旭日初升图纹熠熠反光。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回望晁麟，他的表情也是不好看。

这是——曜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