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日光从浓密的黑暗中撕开裂口，最后的黑暗已经迎来终结。

是新的一天。江姒褕睁开双眼。眼前的人还没有醒来。

昨夜的一切像一场梦一样。只有腰间和双腿的酸痛告诉她那一切是真的。身上的疼痛让她彻底清醒，想起昨夜的旖旎缠绵，脸上火热一片。

并不是晁麟主动的。一切原本只是遵从婚夜的传统。当她的手解开他衣服上的盘扣，他抓住了她的手。紧张的却是他。

他的手在颤抖。于是她笑了。如果是真的爱他，也许会让他放心吧。可是要说出来就是违心了。也许在遥远的以前，她曾经是爱过他的，幻想过这一天的。但是那种青涩的爱恋已经消逝了，如今的她需要时间来建立新的恋。

消弭曾经的伤害。

她蜷缩在大红的喜被之下，感受着那环住她身体的手臂。

忽然间他醒了。也许是被她的动作惊醒了。他盯着身侧的人看了许久。江姒褕被盯得不好意思，眼神闪躲着，问道：”看着我干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未彻底醒来的慵懒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的”示弱“。遥远的记忆在这一刻重叠，跨越了一纪德爱意变得更加清晰。晁麟收紧了手臂，微低下头看着她。

”我只是觉得，这一切不是真的。“

江姒褕一怔，随即用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晁麟并不怕痒，但是也因着她的动作身子微微缩了。刚想要回击，就听见她闷闷地说：”腰好痛，腿也是。等会还要召集他们商议些事情，也不知道走不走得了路。“

最后的那一句话说得像是抱怨。等她说出口，又想到了什么，将头埋进被子中。晁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略微想了想，忽然就笑出了声。刚才笑了一声，一双手就又掐上了他的两腰。那双手的温度微热，像火一样灼烧着。他声音喑哑，含着笑意威胁了一句：”再瞎动，今日就真的开不了那个会了。“

那双手的主人的身体明显地僵住了，但很快她就钻出了被子，满脸怒意地质问道：”你胆子大了？居然敢威胁我！“

晁麟被她这么吼了一句，也无半分生气，反倒还笑着抚摸她的头发：“我错了。那下次轻一点？”江姒褕闻言脸色又是一红，扭过头去不看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回过头，看见的还是晁麟望着她的温柔眼神。

她犹豫了许久，才挤出四个字：“起床更衣。”

晁麟笑着应了一声，先起了身穿好了衣裳，然后将江姒褕的衣服带到了床边。一时还没有适应过来的江姒褕摆了摆手让他上一边坐着，晁麟却借口说她“身子不便”，说着就帮着她穿上了上襦。他的手很小心，像是有意避开了会让江姒褕害羞的地方。接着是下裙，然后是鞋子。

难得见她穿这样，米白色的上襦配着橘红的下裙，浅黄色的绣鞋在裙摆的末端隐约显现。她如今二十三岁，还值年轻的年岁，这样穿着，从先前的冷郁疏远的样子中稍稍解脱出来，添上了几分少女的气息。

江姒褕坐在梳妆镜前梳妆，晁麟刚想接过梳子，就被她瞪了一眼，挥手让他上一边去。晁麟很是不解，刚想要开口，就听见江姒褕冷冷地说了一句：“别以为我忘了五岁那年你给我梳头发结果打结，害得我把头发剪到了齐肩的事。”

晁麟辩解道：“那这么些年，我自然也是会一些了。”

江姒褕的动作一顿，转过头用蛇一般的眼神看着晁麟：“来说说你是怎么练习的？”

晁麟忽然发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自己还跳下去了，于是认命般的低声说了两句：“是这两天问陈林露的。想着以后，可以替你梳梳头发。”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居然还将脸扭开了。江姒褕不由得笑出了声，但是还是没有让他上手。她说道：“以前母亲说，‘梳’通‘疏’，说是寓意不好。就让我迷信这一回，这梳子，你还是不要拿了。”

”不梳“寓意“不疏”，她害怕再一次被抛弃，再一次被疏远，所以现在才如此小心翼翼，生怕这些不祥的东西真的毁了如今所有的一切。

忽然间晁麟从身后抱住了她。“不会有这么一天的，除非死亡的降临。”

只有死亡吗？

“那如果——”如果我最终会成为北狄王位的继承者，你愿意追随我一起离去吗？

但她没有问出口，她想再等等。

正想着这事，陈林露的声音响起了：”姒褕，你起了吗？暗影沉壁的“苍水龙”前辈来了，她想要现在见你。“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明明还很早。

虽然这样想着，江姒褕还是说：”请她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晁麟一直没有出声，等到江姒褕说完了他才问了一句：”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江姒褕摇了摇头，起身准备向外走，但她又顿住脚步，回身对晁麟说道：”你去帮来了准备今天晚些时候的会。记得确保所有人都要在。“晁麟答应了。江姒褕的脚已经迈出了门槛，想了想又想再叮嘱一句——但最后还是算了。

林露一定会好好给他来个下马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