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国南边。
自从落凤窟从一方界面逐步成长为一个福地之后,南边的边陲便发生翻覆地的变化,汪洋彼岸,开始出现人烟,不出月余,大海之上,便有如阁楼一般规模庞大的船只往来。
大梁国境内以陆陆为主,江河都不多,船只建造技术还几乎停留在比木筏略微高级一点的船上,如阁楼般的船只,让那些驻守边疆的军士都看愣了眼。
不过在一开始的新鲜劲儿过了之后,那些边军便不把这些新鲜事物当回事儿了,依旧该吃吃该喝喝,日子过得洋洋洒洒,舒服自在。
大梁国自数千年前统一以来,便再无大的战争,军队之中的生活,不奢侈,比大多数家庭都要好得多是肯定的。
超过八成的士兵长得肥头大耳,满身是膘,别是让他们打仗了,就是多走两步路,他们也会气喘。
这种状况,比比皆是。
居安不思危,养兵不练兵,大梁国官家势力,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股子懒散的气息。
落凤窟晋升落凤福地之后一年时间,平静如水的日子终于由暗流涌动变得波涛汹涌。
大梁国南边疆域之外的机国率先按捺不住寂寞,对大梁国大举兴兵。
当以前那些瞧着巍峨壮观的楼船拉着一批又一批装备精良的士兵踏足大梁国土地的时候,戍边的大梁国将士一个个都傻眼了。
生死危机之下,他们拿着枪槊刀剑,被迫反抗,嘴里喊着大胆该死之类的言语,听上去却跟绵羊轻叫没什么两样!
完全就是一边倒的大屠杀!
大梁国士兵毫无反抗之力,南部边陲重镇海风城坚持了不到一时间,数万将士死了一半,其余人全部举械投降。
机国以一万精兵出征,折损不足一百便轻易吞下海风城,可谓极大的鼓舞了士气,士气如虹!
一鼓作气,等机国将领一连拿下大梁国南部边陲三座城镇时,消息才传到遗凤城。
王宫之郑梁皇朱勤俭正在一边喝着美酒一边跟一群嫔妃宫女玩蒙眼抓美饶游戏,兴致极高,当大臣将这个消息禀报上来之时,直接把朱勤俭给吓得瘫倒在霖上,面无人色,不停地询问对策。
如今朱勤俭的朝堂,多是些花言巧语、溜须拍马之辈,真有见闻之人,十中无一。听到梁皇询问对策,那名大臣也是一时不出个所以然来,灵机一动之下,便把四位藩王推了出来。
虽然平日里梁皇很不待见四位几乎将他架空的藩王,但此刻听到他们,梁皇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慌忙让人去传唤。
朝堂之上,梁皇端坐龙椅之上,面色蜡黄,嘴唇泛白轻微颤动。
四位藩王各着蟒袍坐在龙椅下面一阶的黄金大椅上,除了辖地在南部的藩王刘志茂神色略显焦灼之外,另外三位藩王都神色淡然,甚至有些戏谑的神色,等着看刘志茂的笑话呢!
朝堂两侧文武百官,一个个低垂着头颅,一个个闷声不响。
偌大一个朝堂,静可听针响!
“朱家自太祖皇帝统一大梁以来,并未亏待诸位一分一毫,大家同享太平,如今梁国有难,诸位爱卿难道就想不出一条良策?”
众人无人应对。
朱勤俭把目光看向刘志茂,怒道:“南梁王,事情发生在你的辖地,这么多年,大梁每年拿出那么多白花花的银钱交给每地军伍,你们就操练出那么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来?你对得起朕么?你对得起大梁国么?”
刘志茂一拍椅子,不满道:“皇上这话的,国库每年拨出的银钱,又不是全给了我南部军士,论及战斗力,我南部未必比其它几个地方差了,只不过是我南部的运气差了些,今日之难,落在东部西部北部,他们谁又招架得住?”
“南梁王这话可就不中听了,咱就事论事,这些花里胡哨的话有啥用?你南部军士厉害,要不抽个时间跟我部下比划比划?”
“都知道南梁王一张嘴便口若悬河,今日本王也算是见识到了。”
“南梁王了一大堆,本王可没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只是跟着皇上顶嘴去了。”
刘志茂话一出口,便引得另外三位藩王的不满,不由纷纷出言冷嘲热讽起来。
刘志茂本就因为丢失几座城镇心情烦躁,此刻闻言,哪里能忍,毫不留情地回击道:“本王确实有些地方不如几位能耐,比如前两年,东梁王和北梁王下辖的沧澜郡和水郡可是因为点儿鸡毛蒜皮的事情大战了两年时间呢,能耐啊!据本王了解,光是那场历时两年多光景的战争,军民伤亡便有过万之数,这种气力,我南部军士可是没有的!”
“你……!”
北梁王岑寂被刘志茂气得拍案而起,两年前开启的那场争端,可是他的一个耻辱,因为到头来沧澜郡还输了,偌大一个郡城,白白被水郡吞食,成了东梁王的辖地!这岂止是揭他的短啊,简直就是当众羞辱他!
不仅是北梁王,那场战事得利的东梁王同样脸色不太好看,这件事若是放在大梁国和平时期,自然算不得什么大事,无论是高坐龙椅的皇帝,还是其他的文武大臣,对这件事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这件事在朝堂上被提起来,无论如何都不算一件光彩的事情!
甚至东梁王脸上,跟北梁王一样,有些火辣辣的感觉。
“够了!”
便在此时,梁皇怒喝一声,随后又是一阵猛地咳嗽,呼吸急促道:“你们一个个在朕的江山里勾心斗角厉害无比,连朱家的权利,如今被你们明里暗里都夺得差不多了,这些朕都忍了,毕竟大梁还是大梁,朕还是大梁名义上的皇帝!可是眼下呢?大梁被外寇侵犯,再不制止,国将不国,你们这些中饱私囊的乱臣贼子,竟然一个个要么拿不出可行的主意来,要么还在心里打着自己的九九,朕……要你们有何用?大梁要你们,又有何用?!”
“皇上!”
西梁王猛然起身,一双眼如老鹰一般目光炯炯地看着上面身着黄袍的梁皇,声音低沉道,“当着上百文武大臣,皇上还是不要信口胡诌的好!否则又不得势又不得人心,你过的美酒美饶神仙日子,怕是很难继续了!”
“西梁王所言甚是,我们几人私底下虽然偶有争斗,但爱国的拳拳之心,地可鉴!梁皇这般当众污蔑我等朝廷忠臣,怕是有失稳妥,还请皇上收回刚才的话!”
北梁王义正言辞地道。
“还请皇上收回刚才不妥言辞,免失人心!”
文武百官纷纷开口。
梁皇面色惨白,惊怒道:“你们……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当众逼迫朕今日真要造反不成?!”
“皇上,你再这么执迷不悟,就休要怪我等几人拨乱反正,匡扶正义了!”
东梁王目光森寒地看着梁皇,皮笑肉不笑地道。
“还请皇上收回刚才胡乱言语,莫要自误!”
文武百官再次逼迫。
梁皇如同被抽去了浑身气力一般瘫软在龙椅之上,自嘲大笑,笑着笑着,便有两行清泪落下,失神喃喃:“朕以为即便是四位藩王掌控了大梁全部兵权,但文武百官,感念皇恩,当是支持我的。
朕以为,便是兵权落于四位藩王手中,但梁国的疆域,当是无虞的。
朕以为,食君俸禄,忠君之事,是理所应当的。
如今看来,倒是朕错了!是朕早早的瞎了眼,早早的犯了糊涂,朕,将祖上传下来的千年基业,败得一干二净,真乃朱家之千古罪人!哈哈……可笑,可悲!
朕,也算千古罕见君王了吧?”
南梁王抱拳道:“皇上,你大可不必如此自卑,收回你的话,你还是你的皇帝,谁也不会干扰你享受美色酒水。领土纷争,我们自会商议解决。”
朱勤俭摆摆手,如失心疯般大笑不止,“若是平日里,朕低头便也低头了,只是如今这梁国,国将不国,尔等一种酒囊饭袋,除了话圆滑,还有什么长处?难不成你们的几张嘴,就能让外来的虎狼之师止步?哈哈……今日朕便要硬气一回,言朕所想,行朕所念!有本事,你们便将朕从这张朱家做了数千年的龙椅上撵下去!我倒要看看,你们谁的屁股够大,能够把这张椅子坐稳!再或者,你们干脆就把朕给杀了,朕倒要看看,那千千万万的大梁民众,会不会任由你们这群乱臣贼子,肆意妄为!”
“来人!皇上已经得了失心疯,无力再行朝政,将他带离向阳殿!”
北梁王大喝一声。
另外三位藩王,对此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
大殿之上,分列两行的文武百官一个个低眉顺眼,不置一词。
大殿之外,顿时冲入一支执锐士兵,竟是毫无顾忌,直奔龙椅所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