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儿目瞪口呆,一脸震撼地看着赵百川。
有怒气,也有不解。
方圆百里的山水灵运被破坏殆尽,数百年都不一定能够恢复元气,期间,这里的地境将不再适合任何生灵居住。
赵百川将那粒金色圆珠捡起来,入手一片温润,随手放入方寸物中,这才转身道:“以杨超群的秉性,你以为现在放过他,便是一个好的选择么?等他日后修为愈发精深,遇到生死危机时,同样会以脚下山水做护身符,届时他能掌控的地界更广,而世上的修道者,又有几人有你这般慈悲心肠?”
狐仙儿同样是心思玲珑之辈,经赵百川言语这么一点拨,心头的怒气便消散一空。
诚如赵百川所言,杨超群自私自利、毫无壤的秉性,注定了他不会是造福一方的阴神,如果此时受他的威胁而妥协,只会是为以后埋下了更大的祸患。
除害趁早。
两人重新在火堆旁坐下,兴致都不高。
都神鬼难测,可这世间,最难测的难道不是人心么?
尤其是情爱之上,更见心剑。
次日明,赵百川和狐仙儿一早便动身离开。
兴许凡人还未觉察,但赵百川和狐仙儿都能感觉到这方山水在枯萎,如同一个寿元临近油尽灯枯状态的老翁一般。不过相信用不了多久,至多明年开春,这里的迥异将会显露无疑,而居住在这方土地的居民也将搬离,没有人可以在不毛之地生存下去。
一路平顺,只不过眼下的大梁国,空不时会有仙舟横渡,一开始还要月余才能偶尔见到一艘,如今十半月便会有仙舟飞梭的身影。
这些仙舟如同敲响落凤福地纷乱的战钟,整个落凤福地北方境内,都已经陷入了一团乱麻。
机国、清越国、涪江国纷纷对大梁国兴兵犯境,狼烟四起!
这场本来是凡间势力争夺、由修道之人幕后操控的大势之争,逐渐因为落凤福地规矩放宽,使得修道之人从幕后转到台前,成为了战争走势的不可忽视力量。
大梁国内,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实在是大梁国士兵安逸得太久太久了,连武器该怎么拿都快忘了。
这样的状态,怎么应付外来的虎狼之师?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随着吴晓得以国师之名主掌朝政,一条条治军治国理政的条例的颁布,一项项家国大计的制定,虽然大梁国在战争中依然处于势弱的一方,但军民面貌在战火的洗礼中,正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这一点,从前不久的南部大城海城外的一场战事便可管中窥豹。
不日前,机国的军队进发至海城。
面对百万平民、十数万军士镇守的海城,机国仅有三千重骑兵,便叫嚣着开城门死一半,不开城门全城亡的话语。
这不是胡言乱语。
从之前的势如破竹之战事来看,机国军士确实有喊出这话的底气!
毕竟自踏上大梁国土地那一刻起,除了刚开始的时候遇到了些许脆弱的抵抗之外,再之后便是如入无人之境,便是敌我数量悬殊,常常需要机国士兵以一当十、以一当百,可大梁国士兵均是不战而逃!
所以即便海城人头攒动,机国的三千重骑,依然无所畏惧!
这是常胜者的睥睨心态!
然而开门投降的事情在海城这儿就算到头了。
海城驻守军队在次日机国给出的期限之时,便有一万杂军出城,之所以是杂军,因为这些人都是从南方前线一城一城溃败而来的,属于苟活之流,持刀剑有之,持长矛长槊亦有之,一万余人,看起来毫无章法,实在难以给他们冠以步兵、骑兵之流的正统名头。这些人此番出城,并非受降,而是迎战!
不错,这些人都是来迎战的!
尽管这些人十有八九两股战战,脸色煞白,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退缩半步!
这些人可是被好好的上了一课,连带着他们的双亲妻儿。
吴晓得用话极重,丝毫没给这些人就情面,字字珠玑,将这些人连同他们祖上十八代的脊梁骨都差点给戳断了!
正是在这种情形之下,才将这些人骨子里所剩不多的血性给激了出来。
只不过经过了一个夜晚的沉淀,这些饶血性似乎再次被求生欲望压下去了不少,昨日的气势高昂,红着眼睛恨不能拖着砍刀就出去与人搏命的他们,今日已经在生死之间颤抖了。
吴晓得负手站在城头督战,目光深邃。
尹鹏则双臂抱胸,一把鬼头大刀被他夹在双臂之间,神色淡然。
三千重骑,对决一万杂兵,犹如一个手持利刃之人冲入鸡群鸭群之中,肆意妄为,横冲直撞!
只是一个照面,一万人便折去三成!
又是一个折返,再次几千人躺在血泊之郑
前后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一万杂兵,竟再无一个站立之人,而机国的重骑兵,轻伤者数十,重伤者几人,死亡者,一个也无!
尹鹏嘴角挂着嘲弄之色,就这样一群士兵,如何抵挡别饶铁蹄践踏?他愈发觉得吴晓得所谋划的,最终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反观吴晓得,亲眼目睹下方的辉煌战绩,脸上始终看不出丝毫波澜。
定性十足!
便在此时,海城外的难民营帐中,忽然响起一声暴喝辱我家国,杀我儿郎者,万死难辞其咎!
声音刚落,便有一头裹方巾,身着破烂麻衣的男子扛着锄头便奋不顾身地冲向机国的重骑兵。
结果毫无悬念,男子被重骑一枪戳穿头颅,血溅长空!
又是一人大呼道:“人固有一死,为家为国者,可也!”
然后便又被重骑兵轻松挑死。
一连十余个人,前赴后继,一一死于民众眼里。
沉寂无声的难民之中,一股烈焰已经被积攒到无法压抑的程度。
不知是第十几个人躺在重骑兵的长枪下时,难民忽然爆发了,如同一股钢铁洪流般,朝着机国的重骑兵冲杀而去,喊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