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
一个小男孩挣脱母亲怀冲上前去,抱住父亲哭喊道:“爹,阿爹我真的错了,不饿了,也再不想吃蚂蚱了,我不想失去你呀,呜呜呜~”
妻子双手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只是眼泪控制不住从指缝里流出来。
男子强撑身子,弓腰拜谢程诺后,抱着男孩一瘸一拐走到妻子面前,替她梳理额头上散发,安慰道:“孩儿他娘,让你受苦了。”
程诺受不了这场面,质问那村长:“你就是这么处理蝗灾的吗,生祭活人这是封建社会的余孽才会干的事!”
“哼,少给我扯些大道理。”村长冷笑,拿着拐杖狠狠地敲打之前的男子:“就算是我打死他也得跟我接着,再说我们的事也用不着你这外人来管吧?”
出乎程诺的意料,那男子硬扛着揍,一声不吭。
秉知站出来气愤道:“你凭啥又打人,就算你是一村之长也不能老是动私刑吧!”
村长不屑道:“那我出去父亲的身份打我儿子呢?这还要再管吗!”
“你儿子?”
“对,就是我儿子!”村长突然又抽打了男子一下,怒道:“身为村长的儿子,却带头违反村规,擅自捉蚂蚱,置我的脸面与何地?”
男子扭头,嘶吼道:“可是爹,你孙儿都半个月没吃饱过饭了,就这么眼睁睁看他饿死吗?”
“没吃饱饭?在座的谁吃饱过饭?凭你身份特殊就可以抓蚂蚱神虫吗?我们祭拜完蝗神你就这么做,看看蝗神惹怒后多少蚂蚱又返回来!”村长一脸恨铁不成钢。
随行的一个老师插嘴:“你们信奉蚂蚱是迷信,迷信治不了蝗灾的,可以向上级反应来赈灾的。”
村长冷笑:“那些高官大老爷会管我们这些泥腿子死活吗?笑话,发下来的救济粮少掺一半石子那就算良心发现了!”
老师不服:“那也用不着祭拜蝗虫,把珍贵的粮食当祭品浪费。”
村长看都不再看其一眼,背过头:“果然老祖宗说得对,百无一用是书生,大道理说得一套一套的,你能亲自下地治理吗?”
“俺能!”秉知站出来,一字一句道:“俺们这次来就是帮恁处理蝗灾的。”
在村长难以置信的目光下,秉知把裤腿捋得老高,露出早已穿好的藤条草鞋。
有人带头后,程诺也和别的老师一起默默地捋其裤腿露出草鞋,麦黄色的皮肤怎么看也都不像是常年待在屋子里只会读书的人。
程诺走到村长面前,拿出袁科顶准备好的文书,笑道:“村长,我们都是黄土地长出来的娃儿,下地也不少,这次是真的带你们治理蝗灾,彻底倒毁蝗神庙的。”
说完,便走向挨过打的男子面前,商量后让他带路去蝗虫严重区。
人群都跟着程诺他们走开,只留下村长在那儿喃喃自语:“这老天爷,终于要开眼了么。”
来到一处地段,秉知拦住程诺:“校长,你看这块地有什么不一样?”
蹲下来看,果然发现有一些不一样。土地微微隆起,上面不少小洞,形似蜂窝模样。
程诺想扣开来看,结果被秉知拦住了:“这是飞蝗产卵地方,咱们先保存好立个标杆,好让别人对照着找下一个。”
招呼着灭蝗的主力,秉知详细介绍道:“蝗虫在产卵时会用尾锥插入土中,深约八九分或寸余,在里面产卵后将尾锥抽出,外面仍留下小孔,就是校长刚才想扣的地方。”
围着产卵地,秉知转了一圈又说道:“因为蝗虫是群居性昆虫,同飞同食,亦同产卵,所以这洞有很多,形似蜂窝。又因为卵胚慢慢长大,所以土地会微微隆起,你们看,就是这种模样。”
一位老师小心扒开边缘的一处巢穴,果然发现有不少卵在里面。
同行的村民听不懂秉知说的话,可他们知道这些读书人找到了那些蚂蚱的根据地,一个个兴奋得手舞足蹈。
要不是没办法,谁还愿意信封虫子呢?
之前的男子紧张问道:“先生,我和村民都是群大字不识俩的不喷,您可不可以教教我们怎么处理这些蚂蚱崽子们!”
“肯定要教你们的。”秉知放下记录的笔记本,认真说道:“你带着村民们去找这样的土堆,见到后用白布草煎成浓汁,加极浓卤水,或者极酸陈醋配置成毒药,拿着大铁丝沿着洞狠狠地戳几下,再倒入药水,彻底消灭虫卵。”
男子面有难色,迟疑道:“这样太费事了,不能直接脚踏洞穴彻底埋葬他们吗?”
秉知回复道:“这样是不能完全杀死的,等他们再出来集聚成群,又得作乱一方。”
男子咬咬牙,将村民分为两波,一波找巢穴而另一波制造毒药,虽是麻烦,可有希望在前,脸上都恢复不少生气。
这边程诺问道:“秉老师只有这一种办法治理蝗灾吗?”
秉知摇摇头道:“条件有限,只能挑最便宜最简单的方法着手,虽是简陋,但能控制虫卵对于后面治理蝗灾也是起很大帮助的。”
程诺眼前一亮:“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秉老师看来这次准备不少对策呀!”
秉知无奈道:“只要能把蝗灾根治,只起作用一个对策也对得上俺的所学所得了。”
两人商量完蝗虫事宜后,秉知突然有好奇道:“不知校长那些赈灾款项如何处理?”
程诺不直接回答,反而饶有兴趣问道:“秉老师你认知中的赈灾是什么样的?”
“施粥、发救济粮、发物资等,把钱都花在灾民身上。”秉知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俺能想到的就这些了,其他的就真不知道了。”
“哈哈,那些办法好归好,可根本达不到赈灾的效果,东西一入肚子,下一顿还是没地方吃,如此一来多少钱也不够花的。”程诺神秘笑笑,一副胸有成竹样子。
“那校长有什么好主意?”
“不知道你可听过以工代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