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真去了验尸房,刚敲门进去,便见到一个锦绣云纹梨花白袍男子,白色手巾遮面,头发用白玉发冠束起,十指肤白纤细,与桌子上那具腐化的尸体呈鲜明的对比。
宋真有些惊讶,这副贵公子的打扮,真的是县衙的仵作?
那男子只是抬眼看了一下敲门的宋真,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一把利刃切入死者的腹腔。
画面确实是太过美好,看着那眉头没不皱的男子,宋真打消了自己的怀疑。
“你是这个县衙的典使?”言未都瞥了一眼宋真腰间挂着的令牌,“那叫开始记录吧。”
宋真看了一眼,果然,之前记录的典使小李不在。
环视了一周,宋真在前面的香案上看到了记录的册子和笔。
言未都看了一眼,然后道,“死者骨龄十四岁到十五岁。”
“与自己判断的差不多,但是精准了不少,倒是厉害。”宋真心想,然后将其记录在案。
“死前一个时辰之内有过欢爱,身上有不同程度的咬痕,四肢还有被捆绑过的痕迹。”
宋真看了过去,之前她以为这是凶手的留下的痕迹,如今照这仵作所言,这看样子很有可能是欢爱的时候留下来的。
而与这女子欢爱的,不一定是凶手。
“死因应该是失血过多……”
宋真一边记下所有的仵作所言,一边想着线索。
言未都解下面巾,将白布给尸体盖上。
然后到一边的桌子上倒了一杯茶,这是才看向那位典使。
当注意到宋真右手手腕上明显缠着纱布时,眉头一皱。
“你是这个县的典使?”
宋真刚想解释,典使小李就匆匆忙忙地赶紧来,还整理着衣服,看样子应该是刚如厕完。
“宋师爷,你怎么在这里?”
“师爷?”言未都看向那个女子。
“宋真,广都县邢讼师爷。”宋真致歉道,“只是顺手帮忙。”
宋真还没解释完,突然那个男子上前,在宋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执起宋真的右手。
“嗯?伤的不轻。”
不知不觉右手的纱布上早已被鲜血浸透,掀开纱布后触目惊心。
宋真转头看了一下,果然笔上也沾有鲜血。
回头时,看着那白衣男子手中拿着刀,宋真不禁往后退了半步。
“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是活人。”第一次遇见这么奇怪的家伙,宋真也摸不着头脑。
看着这刚才动过尸体的刀被那男子拿在手上,宋真不由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你的这个伤口……”
郑祁来找宋真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你俩干什么?”
————
“你这伤口长度各方面都和尸体的很想,你遇见凶手呢?”言未都根本不理会旁边那杀人的眼神。
“这么说,那人确实是凶手。”
宋真准备缠上纱布,言未都扯住,“这个算了,我那里有药。”
宋真言谢,然后问道,“这伤口需要几日方可痊愈?”
“有点深,幸好处理的很好,四五日不沾水就会结痂,要是想痊愈,半月有余吧。”
“啧~”宋真有些担心宋母了。
“在下言未都,你们郑大人的表弟。”
宋真有些惊讶,这言未都右眼下有一个泪痣,与郑祁确实是有几分相似。
郑祁玩世不恭,一个活脱脱的清贵公子。
而言未都美艳不可方物,右眼下的一颗泪痣更是平添三分魅惑,可谓是人中妖孽,仙中妖姬,但偏偏是个清冷决绝的性子。
言未都处理的十分仔细,不光上了药,还将宋真手上的血迹擦得干干净净,再缠上纱布。
等处理完,宋真在心底长舒一口气,她总觉这人十分想把自己的伤口割开看看。
“你怎么来呢?”郑祁没好气地看着自己这个让人脑袋地疼地表弟。
“那要问你。”
两个人说着家常,宋真便以整理案子为由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郑祁和言未都表兄弟两人,明叔在外面候着。
“他让你来,肯定准没好事。”郑祁没好气道。
言未都擦拭自己的工具,“确实不是好事,我只是传个话。”
“他要我干什么?”
“去洛阳。”
“不去。”
料想到郑祁不会答应,言未都也为再劝什么。
自己这个表哥自小是个怪脾气,也没有什么人或事能栓住野马似的他。
“你不劝我?”
“有用吗?”
郑祁撞了一下言未都的肩膀,“来都来了住县衙里吧,最近有个案子挺棘手的,帮表哥一次。”
言未都挂上木箱子,“行。”
————
黄昏笼罩着整个广都县,火热的艳阳映红了半边天。
一头戴黑色纱幔斗笠的,穿着四喜如意云纹锦衣的男子站在城门口,看着城门下的那位老者,略微吃惊。
“师叔~”
晚霞伴着清风,斗笠下的发丝摇曳着白色的浪花。
城中一处宅院里,两人对立而坐。
“师叔怎么在这?”尘城子问道。
坐在尘城子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为宋真诊治的钟大夫。
“少主又为何在这?”
尘城子声音清冷,“想必师叔已经见过她了。”
“你如此逆天而行,背弃张家祖训,废了半生功力救她,为何?你父亲发了大怒,已经派人来找你,你还是想着如何同他解释。”
“她本就不该死,我只是顺应天命而为,父亲问责自当也是这般解释。”
“怎么同你母亲一般性子。”钟大夫叹了一口气,“算了,你父亲那里我先劝着,这里的事你还是要处理好。要是你父亲真的来了,你真的护得住?”
见尘城子眉头紧锁,钟大夫无奈道,“你也别太担心,既然天意如此,想必你父亲也不会太过为难与她。只不过如今你可不能再冲动行事,再乱天命帮她。”
见尘城子一言不语,钟大夫就知道这事劝不住。
“算了,有什么老夫出面,你就在此待着,你要是离她近了,反而会为她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清河郡王那边要是知道,岂不闹翻了天要见。
依着那主子的性子,可不只当初烧皇城那般简单。”
“只要她喜欢,烧了天下又如何。”
钟大夫摇了摇头,心疼地看着那白发男子,心道,“哎~这天下谁都可以痴情,唯独少主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