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进入村子,往左右看去,可见不少人孩子正扒着大门,偷偷往外看,想来已经是得到了自家大人的话令,有危险不许往外跑。
“老翁,稍等一下!”
老者抱着自己的小凳子,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之后闾丘月走到其中一辆板车上,掀开粗布,从中取出一个木制的小鸟,这种精巧的玩具是萧南在安顺县东城豪门大户家中找到的。
拿着这个小玩具,闾丘月朝着其中一家走去,大门后露出的半个小脑袋正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位大姐姐离自己越来越近。
忽然,一个手握鱼叉的汉子挡在了闾丘月面前,闾丘月看向身后的老者。
然后老者抱着小板凳,走上前来叽里咕噜朝着那位汉子说了一通,然后这位汉子脸色挣扎,默默让开了道路,只不过手中的鱼叉并未放下,人也紧紧跟在闾丘月身边,时刻准备保护自己的女儿。
闾丘月瞥了一眼,没说话,仍然直直地朝着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儿走了过去。
大门前,闾丘月把木制小鸟放在一个斜坡之上,只见此时木制小鸟就好像活了过来,圆润的身子一动一动,然后朝着斜坡下一步步晃悠着走下去,可爱极了!
小女孩儿眼中瞬间露出了喜爱的神色,想钻出来玩一玩,但是被自家父亲一声怒哼给吓退。
终于,木制小鸟走到了地上。
闾丘月拿起木制小鸟,放到了小女孩儿手上,然后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声道:“送给你。”
虽然听不懂这位姐姐说的什么,但是小女孩儿还是明白了意思,惊喜的用黑乎乎的小手指了指自己。
闾丘月点了点头,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然后重新回到了队伍之中。
返回队伍的途中,那位父亲挠了挠头,放下了鱼叉,朝着老者一阵叽里咕噜,随后老者笑呵呵地朝着闾丘月说道:“力奴说谢谢你送他女娃的小玩意儿。”
“无碍,我也是有目的的,只是想让老翁知道,我等到来,并无恶意。”
如此直白地说自己此举是别有目的的,也唯独闾丘月了,身后那三名萧南特派的商人,本来还赞叹大娘子这一手玩的漂亮,现在却是脸色一变,心中觉得夸早了。
但是老者好似很吃这一套,闻言哈哈哈大笑一通,然后更加亲切起来:“你们,要,什么,东西?”
闾丘月瞥了一眼身后三人,三人立马上前,笑的十分灿烂:“蜃灰!”
“深,灰?”老者不是很明白,因为蜃灰只是中原人对于这种材料的叫法,在义州当地,还有他们的叫法,并不统一。
三名商人中年轻的那位,也就是萧南说要以他为首的那位,叫做李青。
听到老者的疑问,李青通俗地解释道:“你们吃的海里的东西,剩下的壳,烧出来的灰,盖房子用的,蜃灰。”
“@#”老者又开始了,想必这是蜃灰在义州的叫法,大笑片刻,老者没继续谈论这个:“先看看我们的房子,再说……”
“蜃灰!”
“对,深,灰。”
老者带着队伍一路往前走,一路介绍着沿途的房子,闾丘月早已经按捺不住,亲自去检验着房子的结识程度,时不时扣下来一块在自己手里碾碎,观察一番。
“@#¥%……&”老者朝着村子中一位黑黝黝地村民说道。
然后那位村民点了点头就小跑走了,片刻之后拿着一柄石锤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
义州少铁器,部分铁器仍然用石头代替。
“!@#¥%……&”老者指了指其中一所房屋,随后那村民就拿着石锤走了过去,眼中没有丝毫担心的神色。
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轰~不少灰尘还有小块儿从墙皮上簌簌落下,但是也只是这些,李青为首的三位商人还有以德庆青山为首的护卫纷纷凑了过来,清理干净周围的杂土之后看着仅仅留下一个小坑的墙壁瞠目结舌。
真结实!
要是营寨中的草屋这么着来一下得直接塌了吧!
但一锤仍然不稳妥,李青朝德庆使了个眼色,随后德庆就看向老者,老者也是丝毫不在乎,递给那位村民一个眼色,村民就把石锤交到了德庆手上。
掂量一下,石锤分量不差。
德庆呸呸两口唾沫涂在自己的手掌心上,然后搓了搓,在墙体上换了个地方,随后轰地一声砸了上去,力道十足,比方才的那位村民更加势大。
又是一阵灰尘和小块儿,清理干净之后李青慌忙凑上去,还是小坑!
好东西啊。
“我来试一试!”闾丘月从一旁走过来,清冷道。
“女娃,你也要试?”老者诧异地看向闾丘月。
正在这时,被砸墙的村民不乐意了,气冲冲地走出屋子,朝着众人咕噜咕噜一通说。
片刻后,老者笑着说道:“就算砸不坏也是要修的,热第说让我们换一家,哈哈,走,去我家,让你们砸个够!”
尽管刚才亲身体会了蜃灰盖成的房子的坚固,但是德庆不知为何,总是有一种预感,就算如此坚固的房子怕是禁不住大娘子的力道。
如此一想,顿时朝着老者投去同情的目光。
你家没了!
义州之地,仍然维持着传统的家族统治,即同族聚居,而一村之长,往往便是一族之长。虽然武国朝廷在此设立官府,然而山高皇帝远,皇帝的一道圣旨在此地甚至不如族长的一句话管用,更何况,为防止地方势力把握权柄,中央专门指定了官员,然而,这些官员在义州亦是步履维艰,更别提现在天下大乱之后的局面了。
故而,现在义州绝大多数仍然是维持着家族治理,西乡村亦然,这位老者,便是族长。
族长的居所,自然是在村落最中央,比起村民的房屋,更大,更宽阔,单单是这墙壁,足足比村民的要厚实一倍有余。
因为,这所居所,并不是老者的私人住宅,而是族长的住宅,除了族长居住的作用之外,还有家族祭祀,族中成人仪式等等众多作用。
不过现在这些初到此地的闾丘月还有德庆自然是不知道的,若是德庆知道,会更加同情老者。
你祠堂没了!
而此时,闾丘月终于提着大锤站在了族长家一堵偏墙之外,主墙虽然老者觉得更砸不坏,但怕对祖宗不敬,故而选了一堵偏墙。
闾丘月深吸一口气,悄然运起内力,顿时手掌被淡淡的荧光包裹。
轰隆~
一声巨响!
村民们纷纷探出头来。
“!@#¥%……(山神发怒啦!)”
“!@#¥%……(山神!山神!一定是山神!)”
“!@#¥%……(祠堂那里传来的,祖宗对我们不满啦!)”
而此时,德庆,李青,青山,还有小凳子都掉地上的老者,四双眼睛看看轰然倒塌的墙壁,再看看抓着半截锤柄的闾丘月,嘴巴张的塞进去一个碗。
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