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元、任风随缘溪出了雅间,径往客房走去。任风见缘溪颇有姿色,赶上两步,并排而行,问道:“敢问妹子芳名?”缘溪道:“回公子,奴婢名叫缘溪。”任风奇道:“这是什么名字?”缘溪道:“奴婢的名字出自《桃花源记,开篇说道‘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缘溪的意思就是沿着溪水而行。”任风笑道:“那到和阿元的名字相通。”缘溪闻言偷偷打量了陶元,见他也看向自己,不由脸红,低下头去。
陶元寻思,我这名字是大小姐所赐,当时也有暗合桃花源记的意思,任风所言甚是有理,我和缘溪姑娘的名字果然有些渊源。听得缘溪说道:“奴婢怎敢与陶公子相比。”便说道:“缘溪姑娘,我、我俩从前也是曹府奴仆,咱们都一样的人,有什么不可比的。”缘溪笑了笑,到了俩人房前,推开房门,道:“二位公子就在这间歇息吧,奴婢就在外面,若有什么事可随时召唤。”任风知道她是奉了南宫月之命在外监视二人,仍故意道:“我两个能有啥事?缘溪姑娘也休息去吧,不用管我俩。”缘溪笑道:“不碍事的,二位公子请吧。”任风知道劝不走他,笑了笑,背负双手进入客房。
这客房不大,有两张床,待房门一关,任风便悄悄推开窗子往下望去。他们在二楼,客房窗子对着内院,推开窗子一看,下面正有俩南宫世家子弟坐在树荫下聊天,想来也是怕他俩跳窗逃走而安排在此的。任风小声嘟囔两句,关上窗子,轻声问陶元:“你能使出内气么?”陶元摇头叹道:“看来咱们别想逃了。”任风哼了声,在床上趴下,眼珠乱转,却百思不得妙计。
过会听得门外有人说道:“缘溪姐姐,我来换你休息。”缘溪谢过后离去。任风起身又推开窗子看,果然下面俩人也换做了新面孔,看装束该是和褚功候一起的泰山派弟子。陶元见他坐立不安,问道:“有法子了么?”任风恼道:“有个屁的法子,你就不会想个什么招?怎么什么都靠我?”陶元叹道:“我哪有你聪明?”心想我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偏偏遇见这么多事,什么时候才能没这些纷扰,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他两个各怀心思,谁也睡不着觉。片刻听得门外走廊上褚功候说道:“我这就回去了,诸位留步,我这些不成器的弟子就暂请蒋兄、冯兄、南宫侄女和郑少侠帮忙看管了。”南宫月道:“褚伯伯言重啦,有泰山派这些师兄相助侄女,侄女当真感激不尽。”几人又客气几句,褚功候就要离开。
任风道:“左右闲着没事,咱俩也出去送送褚老头。”陶元怕外面看守的人不让他俩出去,但呆着实在烦躁,便随任风开门而出道:“褚前辈,咱们也送送你。”冯不忌瞪眼道:“你俩凑什么热闹?”陶元尴尬不知如何应对,任风道:“许你们送不许我哥俩送?褚前辈好歹赏了我一指,在下心怀感激,不送可说不过去。”褚功候哼笑道:“既如此,就让他跟着出来吧。”
陶元、任风紧随南宫月等人将褚功候送到门外,酒楼掌柜知道他要走,将自家车夫叫来,吩咐将褚功候送到山上。待他走远,任风说道:“我俩在屋里实在无聊,这么早谁又能睡觉?所以想到后院溜达溜达,你们若不放心可派人跟着。”南宫月还未说话,蒋云田笑道:“老朽也觉天色尚早,窝在屋里实在无趣,就陪他俩在后院坐坐吧。”有他在,南宫月自然放心,笑道:“有劳烦蒋伯伯了,那侄女先去楼上安排下房间。”郑世海道:“世妹,若无它事,我也随蒋伯伯去了?”那蒋云田武功造诣不输武当掌门杨云远,郑世海若能得他指点一二,当受益匪浅,南宫月自然应允。
陶元、任风、蒋云田、郑世海四人来到后院小亭中,原本负责在此监视客房后窗的泰山派弟子忙对蒋云田见礼,蒋云田道:“你们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郑少侠呢。”那俩人道谢施礼离去,蒋云田坐在石椅上,陶元、任风紧跟着坐下,郑世海恭谨立在当地,说道:“蒋伯伯面前,晚辈怎敢入座?”任风耻笑道:“阿元,你看名家公子哥就是和咱们不一样,虚头巴脑的东西真多。”陶元也对他没啥好感,但不会损人,闻言轻轻哼声,郑世海当即恼羞成怒,只是碍于蒋云田面子强自隐忍。蒋云田笑道:“郑少侠知书达理,果然有名门正派的作风。但老朽一向不拘小节,郑少侠也不必多礼,快坐下吧。”郑世海道声谢,挨着他坐下,也不看陶元二人,只与蒋云田闲聊。
聊了会,蒋云田神秘兮兮的小声问道:“你和小月那丫头发展到什么关系了?”郑世海脸一红,尬笑道:“晚辈也难说,小月、小月妹子总是模棱两可的。”蒋云田笑道:“姑娘家面子薄,还得你多主动些才是。你们小时候你爹和南宫天下那老家伙就要做亲家,现在你们长大了,又是郎才女貌,武林中哪个不说你俩是天生的一对?现下你俩难得同行,可要把握机会啊。”任风一听他和南宫月果然有姻缘,便说冷话故意气他,道:“我看南宫小姐真是女神一般的人物,怕郑少侠有些配不上啊。”
郑世海最怕人家说这话,登时有些恼火,却也不理他,对蒋云田道:“家父常对我说,少林武当为武林泰山北斗,特别是武当派的内家功夫,更是首屈一指。说我华山派武功虽也偏轻灵,比之武当派的以静制动、以柔克刚却差得远了。晚辈学武多年,如今到了瓶颈,武功停滞不前,想破脑袋也难参破,还请蒋伯伯指点一二。”蒋云田呵呵笑道:“天下武学门派各有所长,华山派武功博大精深,单以剑法论,比之南宫家的梅雪神剑也不遑多让。郑少侠天赋聪慧,些许瓶颈想必过两年也可参破。但既然相问,老朽便说上一二。”
任风听他要讲武学,忙与郑世海一般打起精神,只听蒋云田缓缓说道:“武学之道,最上者为道学。丹书云,道之虚无生一气,便从一气产阴阳,阴阳再合成三体,三体重生万物张。说的是武学招式千变万化,但却不离体内那一点真气。若是只求外力,则动而轻意,重刚而轻柔,重阳而轻阴,重魄而轻魂,虚实不分矣。所以一个人不论外功练的有多厉害,那都不是正道,只有不偏不倚,以自身修为为根基,才能踏上武学至上之道。”
任风不懂那些文绉绉的名词,听得云里雾里,郑世海却是名家之后,根基牢靠,一听便即明白,顿生茅塞顿开之感,喜不自胜,起身谢道:“蒋伯伯不吝赐教,晚辈、晚辈感激不尽。”他这话说的发自肺腑,实是对蒋云田打心里感谢。蒋云田笑道:“些许道理,便是老朽不说,想来郑少侠也终会明了。”
任风知道这是提高武学的良机,他本来脸皮就厚,既然听不明白,也不管人家是不是给他讲的,便即问道:“前辈,方才你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晚辈才那个学浅的很,听不明白啊。”郑世海哼道:“我就料你听不明白,否则让你这邪魔外道学了去,岂不为祸世人?”任风对他最为厌恶,沉脸道:“张口闭口邪魔外道,奶奶的好似你没杀过人?”郑世海道:“郑世海剑下从不杀无辜之人。”任风道:“你以为你自己多正派,张口一顶大帽子就扣人脑袋上,你说谁是邪魔外道谁就是了?告诉你,老子杀的也都是该杀之人。别以为你是什么奶奶的掌门之子就多了不起。”郑世海怒道:“少跟郑某在这污言秽语的,若不是蒋伯伯在此,我定叫你好看。”陶元本在那琢磨蒋云田所说武学至理,听得他俩在旁吵嚷个没完,这时也有点来气,斜愣郑世海道:“你也就仗着人多,否则我和任风单个拎出来,你能打过谁?”任风头一次感觉陶元主动帮他撑腰,一时开心,笑道:“是啊,你也就仗着有个当掌门的老子,否则你是个屁?!”郑世海气的火冒三丈,作势拔剑,道:“蒋伯伯,请恕侄儿无礼,就要在此与他俩切磋切磋,还请您老指点。”任风叫道:“好啊,你先把我俩穴道解开。”郑世海一听这话又有些犹豫。
蒋云田不善于调和,见他们要打起来,正不知如何劝解,忽听一人拍手笑道:“好啊好啊,有打架要看。”就见下午抢先他们一步进酒楼那酒鬼就坐在不远树荫下,笑呵呵的看着,身旁放着酒瓶和一盘炒花生,说完拎起酒喝了一口,嚼着华生,做出副看热闹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