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许文安正准备拿起石台上的书册继续品读,突然听到孔有才说这话,他的手立刻停滞在了半空中,然后又缩了回去。
许文安也抬头望着天空,感叹道:“如今的大明常有天灾发生,再加上吏治昏暗,关外的鞑子也虎视眈眈,朝廷的赋税一涨再涨,但大部分钱却都拿去填在辽东了。”
“本就不多的用于救灾的钱粮还被层层克扣,根本发不到灾民手上,而且大部分的土地都在大族和藩王手中,每天都有百姓在饿死,藩王的仓库之中却有粮食在发霉,如此情况之下岂能不人人皆反?”
“这……”听着许文安的一番言论,孔有才有有一些愣神。
“子平,听你这话语中对朝廷充满了批判之意,你不会也想造反吧?我胆小,你可别吓我。”孔有才突然说道。
“唉。”许文安叹了口气:“你看我手无缚鸡之力,只不过是空有救国济世之心罢了,哪来的本事造反。”
许文安跟孔有才两人在书院内闲谈着,而陆阳一行人此时正走在街道当中,朝府衙的方向而去。
走在路上,有一个叫郑游的儒生似乎突然打起了退堂鼓,有一些担忧地说道:“陆兄,我们不会真的要去冲击府衙吧?”
听到这话,陆阳诧异地看了郑游一眼。
“我们手无寸铁,拿什么冲击府衙?而且我们都是熟读圣贤书的读书人,怎么能做如此粗鄙的事情?等会到了府衙以后,我们就陈述一下自己的不满就行,可千万别把那些大头兵惹火了。”
陆阳话落,旁边立刻有一个儒生附和起来:“对对对,陆兄此言有理,我们没必要跟那些反贼一般见识,他们懂什么。”
“最好能见亲自一下中州军的总兵,跟他讲明圣人之道,不可杀人呐。”
“不错,华知府等人已经求饶知错却还是被杀,想想都让人心痛啊!”
就这样,卫辉书院的一行十几人说着话,一路朝府衙走去,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一群儒生到了府衙门口后,立刻有一个看门的士卒迎了上去。
见所有人的穿着打扮都是读书人的样子,那看门士卒客气到了极点。
对于他这样的泥腿子来说,读书人那就是天上的文曲星啊,是他终生都触及不到的存在。
“各位到府衙可是有什么事情?”那士卒询问道。
“哦,是这样的。”陆阳解释起来:“我们都是卫辉书院的学子,有要事想要见方总兵一下。”
“那你们可来得不巧,总兵上城墙巡视去了,不在府衙内。”看门士卒回道。
“不在?”旁边的一个儒生不乐意了,脸瞬间黑了下来。
“方总兵不在没关系,现在府衙内管事的是谁,把他给我叫出来。”那儒生吩咐道。
看门士卒摇了摇头:“这恐怕不行,周参军带人去华骈家清点财物了,府衙内没人。”
话落,看门士卒继续说道:“你们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跟我说,等总兵回来后我替你们禀报上去,总兵可是最敬重读书人的,他如果知道你们要求见他,肯定会非常高兴的。”
所有儒生都嫌弃地瞥了看门士卒一眼,跟你说?我们都是熟读圣贤书的人,跟你一个不识字的大头兵说得着吗?
“怎么办?”这时所有人都看向了陆阳,询问着他的意见。
而陆阳见所有人都等着自己拿主意,他也开始纠结起来,是直接离开还是等方洛回来?
正在众人左右为难之时,突然有几个中州军士卒押着两个年过七旬的老人朝府衙而来。
这两个老人是一男一女,两人的脸上都满是皱纹,佝偻着背,整个身体都被绳子绑得结结实实的。
中州军士卒正准备把两个老人押进府衙内,却被陆阳拦住了。
“这两位老人家是怎么回事?”陆阳询问道。
几个士卒见陆阳是读书人,都非常恭敬。
“这两人是华骈那个狗官的父母,以前也做了许多违法害民的事情,弄得卫辉府民怨沸腾,而且总兵命令要尽诛华骈三族,这两个人也在内,我们刚刚才在华骈的一处私宅里搜捕到他们,准备将他们押入大牢,明天正午在菜市口处以极刑。”一个士卒回答道。
什么!
听到这士卒的一番话,所有人都震惊无比。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年过七旬的老人啊,也要拉到菜市口砍头,你们中州军还有没有人性啊?圣人的宽恕之道呢?”陆阳大怒,立刻呵斥那几个士卒。
“什么?圣人宽……宽什么道?”几个士卒都是农民出身,没听明白陆阳的话。
见这些中州军士卒对自己非常恭敬,许多人胆子都大了一些。
一个儒生直接大吼起来:“你不要管什么道,赶紧把这两位老人家放了!”
听到这些文曲星老爷让自己放人,几个士卒都被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拒绝道:“这是总兵的命令,我们可不敢放人,你们要是想救这两人的话,可以去找总兵求情。”
话落,这几个士卒连忙押着两个老人进了府衙里面。
他们可不敢再待下去了,在这些农民出身的士卒眼里,读书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大老爷,哪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
中州军士卒押着华骈的父母,逃一般的进入府衙之后,陆阳等一众儒生顿时怒发冲冠。
陆阳直接开始鼓动众人,大喊起来:“大家都看到了,中州军残忍无道,连年过七旬的老人都不放过,实在是毫无人性,我辈读书人寒窗苦读数十载,现在到了践行圣人之道是时刻了。”
“大家跟我一起冲进府衙里面,解救两位无辜的老人。”
陆阳大声吼叫着,把所有儒生都鼓动了起来,场中一下子便群情激奋,所有人都红着眼睛,叫嚷着要冲进府衙里面去。
而郑游看着这一幕,却悄悄地往后面退了退。
他突然觉得陆阳很不对劲,好像从始至终都是他在鼓动着所有人到府衙来,现在又鼓动所有人要冲击府衙,他想要干什么?
郑游连忙远离了这些被挑动起来的儒生,虽然圣人之言对郑游很重要,但显然命要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