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边上,神行太保戴宗和神驹子马灵快速走着,同时不断向着河面张望。
只是没船。
大军交战,大小船只都被明军拘在一处,河面上除了明军军船,真是片板也无。
马灵郁闷地说道:“我们一路走来,也没看到一艘船,怕是没法去江宁了。”
话音未落,只见路边林间露出一个酒幡来。
戴宗道:“且去哪里歇歇脚,再打听哪里有船。”
马灵自然欣然同意。
这酷烈的日头,晒的人心慌,正好喝碗酒。
来到酒店,也不见客人,只有头发花白的店家靠在柜台上打瞌睡。
见没什么异常,戴宗叫道:“店家,醒醒。”
“啊?”店家睁开眼,见到两人,忙不迭滴道歉,又请了两人坐下。
戴宗道:“店家,有甚吃喝的上些,少不了你银钱。”
店家道:“实不相瞒两位尊客,就只有些自酿的村醪,堪堪入口,菜只有些青菜,倒有自家养的大鹅,只是急切难好。”
戴宗道:“店家,何故如此之寒酸?”
店家道:“好教客人知晓,实乃兵荒马乱的缘故,各物短缺,便是我的伙计也跑去暂避了。
若非祖传的家业,实在舍不得抛弃,小老儿也走了。”
戴宗扔出一锭银子,道:“先来些消暑的,在给些饭食,一并结算。”
店家苦笑,道:“客人,小店多日无客,实在找不开。”
戴宗仔细打量一番,笑道:“无妨,多的自收着。”
店家眉开眼笑地收下银子,立刻殷勤地端茶送水,又去准备饭食了。
看店家离开,马灵道:“兄长,此老者不像明贼耳目。”
戴宗道:“是也无妨,你我兄弟脚快,谁也休想留下。”
马灵又道:“此去江宁,真的要杀了王教头?”
戴宗道:“若是王教头愿随我等离开,自然皆大欢喜,不然,为了挽回史兄弟,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恐怕隔墙有耳,两人不再多说,喝着茶水,讨论些路上见闻。
其实也没什么,一路过来,人烟稀少,把一个好世道显得十分荒凉。
说了一阵,店家提着篮子进来了。
一些菜蔬并一些瓜果,都晒的滚烫。
马灵按耐不住焦急,帮着提水洗了,又去生火做饭。
店家道:“实在怠慢了,想我掌店四十年,还是第一次劳烦客人自己动手。”
马灵笑道:“老丈何出此言,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乃是与己方便,不用多说。”
不一刻,关系熟络了,马灵问道:“老丈,我兄弟两人要去南边,可知哪能渡河?”
店家笑道:“若是别人,我也不说,只有尊客这等阔绰的才好过河。
你去前面那村,只见开门的那刘三家,自有船过河。”
马灵听了,忙道谢不迭。
柴草颇湿,烟筒浓烟一阵滚过一阵,马灵也没在意,只当店家年老力弱,未曾晾晒的缘故。
不一刻,饭食就绪,两人草草吃了上路。
到了村里,只见户户关门闭窗,只有一家门户洞开,特别瞩目。
戴宗向前,叫道:“刘三郎可在?”
不一刻,一个袒胸r的年轻后生出来,仔细打量了两人,问道:“我便是刘三,有甚事情?”
戴宗道:“我兄弟两人要过河,可有办法?”
刘三嘿嘿笑道:“若是有钱,便有办法。”
戴宗道:“未知价钱如何?”
刘三眼睛一亮,道:“一人二百两,两人齐过,三百六十两便够。”
马灵道:“恁地贵了,可否便宜则个。”
刘三道:“其实不贵,明军巡河,络绎不绝,我兄弟打探出时间路径也不容易。
若不高价,莫说赚钱,回本也难。
再则,客人自去打听,除了我兄弟,看谁敢载人过河。”
宋军早就打听的清楚了,自入海口向上到庐州地界,全部没船。
其实两人可以绕远,取旱路至大江边上去江宁,也费不了两天功夫。
只是怕落在史进后面。
若是史进先见了王进,宋江的万般筹划都只能付诸东流。
所以戴宗同意,只是要快。
刘三道:“若是客人有诚意,先付一半定金,过河再给一半。”
戴宗取出三根蒜条金,道:“足额在此,何时可过河?”
刘三欢天喜地地接过金子,验过真假后也不找钱,道:“昨日送了一个豪客过河,船只未回,两位客人进屋歇一歇,只待今夜一更时分动身。”
戴宗两人闻言,进屋去了。
以两位的身手,莫说一个绿林后生,便是百十个军兵围拢,也能走脱。
要知道,神驹子马灵不止走的快,一手金砖也是出神入化,曾经把卢俊义打的自闭,可知其厉害。
等待期间,刘三也用酒肉招待。
马灵倒是荤素不忌,大快朵颐,戴宗只推脱肠胃不适,吃不得荤。
刘三也不以为意,只是殷勤相待。
很快,天色黑透,一更将到。
刘三领了两人出门,到了河边一处芦苇荡里。
“两位,少待片刻,船只马上就到。”
戴宗向河面望去,只见波光粼粼,水声哗哗,看不见什么东西。
忽然,只听得咔嚓咔嚓声。
戴宗暗持短刃,马灵抓住金砖,各自戒备。
刘三笑道:“船来了。”
果见两个彪形大汉抬着一只小船进了芦苇荡里。
刘三迎上,道:“两位哥哥莫急回家,有豪客要过河。”
前头那人道:“可确认了身份?”
刘三道:“钱已经付了,三百六十两,一文不少。”
那人道:“即如此,今夜再辛苦一遭。”
戴宗听了暗笑。
三根蒜条金,足值白银三百两,这人一张口,便吞了四十两。
戴宗却不打算揭穿,毕竟,这样的人才可靠,不是嘛?
不一刻,小船入水,划到了河心。
船夫笑道:“戴院长,在下倪云,记住了。”
另一人道:“我乃乔正。”
戴宗一惊,暗道不好,就要抽刀劫持人质。
已经迟了,倪云并瞿源噗通跳进水里,随即一掀,船翻了。
马灵、戴宗急要挣扎,却被人抱住了腿脚,只往水里沉。
神行太保非神游太保,神驹子非神龙,如何是倪云乔正这两个水中蛟龙的对手,不一刻便喝了个水饱,失去了知觉。
“醒了?”
戴宗睁眼一看,只见火把环绕,刘三正低头看着他。
刘三笑道:“戴院长,幸会。认识一下,在下大明闻风司新任司长刘子翼。”
戴宗挣扎了一下,发现双手双脚全被绑的严实,根本挣脱不开。
戴宗冷笑,道:“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却不想被你这毛头小子阴了。”
刘子翼抛着马灵的金砖,道:“我一直以为是真金呢,却是铜的。”
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刘子翼继续说道:“其实要怪,只怪你们真的要去bn杀害王教头,才让我得手了。”
戴宗道:“只恨为你所阻,不能劝的史进兄弟回心转意。”
虽未直言,却也表明他们真的是去对付王进的。
刘子翼冷笑不语,退到一边。
“戴宗,我史进何德何能,居然要你杀我师父?”
戴宗大惊,定睛看去,不是史进是谁?
想要辩解,却一时想不到借口。
但是,他很清楚,史进与梁山的感情,完了。
果然,只听史进说道:“宋公明如此不义,也别怪我不仁,从今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无牵葛。”
丢下这话,史进转向刘子翼,道:“多谢刘司长让我看到这一幕,还请安排条小船,我自去应天。”
刘子翼拱手笑道:“助人乃快乐之本,不必言谢。”
原来,接到泗阳城内飞鸽传书,刘子翼便从淮安城来到了淮河北面,使人截住了史进,劝他留下看一看。
果然不出他所料,宋np出了戴宗、马灵bn或者杀害王进。
这下,史进是彻底不会再回梁山阵营了。
方天定指派的留下史进的任务,完成率百分之二百,堪称完美。
眼睁睁地看着史进下了船,戴宗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悠悠长叹。
到底是宋江棋差一招,不但让史进彻底离心,还陷了自己和马灵。
这不止是失了两个将领这么简单,还预示着梁山耳目,失去了首领。